陈王在太子回来五六天之后才风尘仆仆地赶回来, 毕竟他的封地离京城甚远, 一路交通也不便, 要先坐马车走两日,再坐船行上一两日,最后换上马车再行个七八日才到,听到陛下病重的消息,他一路骑马日夜兼程地赶了回来。
见到陈王,便是段新钰亦不免动容,他风尘仆仆,想来一路吃睡都没好好照顾自己, 此时形容狼狈,一脸胡子拉碴,眼睛下面一团乌青, 见到他们的第一句话便是,“父皇呢”
相益彰沉沉看他一眼,朝里头偏了偏头, 陈王忙冲了进去。
不一会儿, 就传出来陈王沉痛嘶哑的呼唤声。
段新钰心痛,转个身往旁边走远了些。
过了会,陈王出来了, 他眼睛红肿似泡泛了的红花泥,整个人失魂落魄, 根本顾不上与太子吵架, 被太监半扶半拉地拉下去更衣了。
过了不知多久, 他换了一身新衣服出来,脸上被拾掇了一番,胡子也被刮干净了,头发也重新挽了下,戴上了晶莹剔透的金贵晶石,若不是眼睛还红肿着,谁能看出他刚刚的狼狈样子。
他来到相益彰和留王跟前,质问道“你们就是这样照顾父皇的父皇现在昏迷不醒究竟怎么回事那帮御医呢没有一个人查出病因”
相益彰蹙眉,片刻,尽量平稳道“父皇突然病倒我们也很震惊,至于具体的病因御医说是这么多年辛苦劳作,积劳成灾,身子早已被掏空,因此才猝不及防突然倒下,还有一些暂时没弄清楚的其他病因。”
“一些暂时没弄清楚的其他病因”没等他说完话,陈王就猝然睁大眼,高声打断了他,“父皇病重若此,那些庸医却死活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种庸医还留着干什么还有太子殿下,我知道您行监国大权,政务繁忙,您也没什么时间常来看望父皇,但父皇毕竟是咱们父皇,你的生身父亲,太子殿下您便是抽出些许时间来探望父皇,就当哄父皇高兴又能怎样”
他阴阳怪气道“反正这朝廷尽归您手,您心里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闻言,相益彰眉头一皱,很是不满,但他转眸一想,顾虑到陈王此时心里难受,且到底自个这段时日没有陪伴在父皇身边,以至于父皇病重自己居然不在。
他垂了垂眸,没有同他争辩,只淡淡道“现下与我说这些有何意义,现在最要紧的是想办法救父皇。”
又道“我准备发放皇榜,延请天下名医,若能看出父皇得了什么病且救治好父皇,不说丰厚的金银财宝,便是一个爵位又有何妨。”
闻言,陈王与留王皆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一般来说,暮年的皇帝与正值青壮年的太子总是一对不容长久的关系,更何况,陛下年不过不惑,正是康健有为的年纪,但瞧太子的意思,好似当真十分孝顺,不忍心陛下生病。
他们低下头,若有所思。
片刻,陈王摇摇头,甩去那些杂乱的想法,现在最最要紧的是父皇的身体,想了想,他长长吐口气,看向太子,“民间又能有几位真正的圣手,父皇现在病倒在床,昏迷不醒,不能再拖下去了。”
“你待如何”
陈王缓缓道“我这里确有一个合适的人选,这事还需要太子出面。”
相益彰与留王齐齐看向他,心里不解,面上也带出来了点。
突然,留王心思一动,似乎想起了什么。
果不其然,陈王盯着他,一字一句道“太子,想来你也知道你幼时身子不好,一度差点一命呜呼,当时是位老和尚将你带走,救了你一命。”
话到这里,旁边悄无声息偷听的段新钰也明白了。
陈王是想找出这位老和尚,看这位医术高超的老和尚能不能再救陛下一命。
她的心激动起来,虽然并不知道那位老和尚的具体情况,但随遇安是她的相公,来京城后也直接间接地听到了很多关于他的传闻,听闻当年陛下连他的棺冢都准备好了,可见当年的凶险绝望。
而那位高僧连已经走到黄泉半道的太子都可以救回来,那陛下,想必也不成问题吧。
陈王突然提起这件事,相益彰神情动容,眼神微微流转,盯向一旁,怔怔出神。
不仅太子,包括陈王,段新钰,哪怕一向淡漠寡淡的留王都对这件事提起了万分的精神。
当年那件事,不仅是相益彰的心病,更是陈王和留王的心病,那件事,影响了三兄弟将近二十年,可是最让人觉得可笑的是,他们对当年那件事一无所知,当时太子出事的时候,陈王太小了,小的只模糊记得自有有个弟弟,后来弟弟得病被送走了。
后来太子回来,陈王不止一次想尽办法打听当年的事,但真正知道事情内情的只有陛下,太后和皇后,这三人都对这件事讳莫如深,又怎会主动告诉他。
现在,陛下病了。
请那位高僧过来既有可能救治陛下,又能让他们知晓当年的事,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相益彰神情渐渐坚定淡漠,“好。”
太子三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