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气。
牧旬将枕头叠好,扶着他半边倚靠着,这样能稍微轻松舒服点。
“吓到了吧别担心,没那么严重。”
安格尔靠着枕头,深吸口气“这病我早就知道了,肺癌晚期嘛,初查出来的时候,其实也挺慌的,想着怎么就我不幸中招了呢每天都很痛苦,害怕一闭眼人就醒不过来了。”
“后来想明白了。我们总是逃不过一死,不过是早晚的问题罢了。”安格尔下意识摸索着手指,做出拿烟的动作,却发现自己没有烟。
他放下手,幽幽呼出口气,略带释然道“所以,与其想那些有的没的,不如让自己最后的时间,跟喜欢的东西待在一块。好歹快乐嘛。”
“然后我发现啊,心态摆好了,其实跟以前没什么区别,该吃吃该喝喝,享受每一天。”安格尔眉眼舒展开,连带着脸上的皱纹仿佛都隐没下去。
牧旬“医生说,戒烟戒酒”
“别提这个了,提起来我就烦。抽了一辈子了,这最后几天还想让我
戒掉”后面的话安格尔没多说说,只是轻轻哼了声,那意思不言而喻。没门儿
“你要是出事了,基地怎么办”牧旬问。
“杰他们现在已经有能力了,该试着独当一面了。”安格尔悠悠道。小意思,这难不倒他。
牧旬沉默,然后继续问“音乐呢你曾经说,想看着它成为潮流,在整个音乐世界掀起风暴。”
安格尔表情顿了顿,眼神暗淡下去,但他很快恢复平常,调整下坐姿,“不想了,没意思。人都这么老了,折腾不动。我本来就没几天了,现在啊,就像痛痛快快过日子,然后痛痛快快离开。”
安格尔表现得很洒脱,似乎看淡名利,将事情全部安排妥当,只等待死亡。
毫无求生欲。
这不是个好现象。
牧旬看着这位满满无所谓表情的老人,丝毫无法将他,跟那个扬起乐谱对着杰狂骂的人联系起来。
那时候对方的眼睛很亮,满满都是对未来的期盼。那时候的安格尔,有个不服老的灵魂,有着不服输的倔强。
可现在
真的能够全部放弃,全部释然吗
“对于你,我该教的都教了,继续待着就是浪费时间。你以后也不用去音乐基地了,专注自己的音乐吧。你有自己的路,剩下的就得靠自己去闯。”安格尔语重心长,有点浑浊的眼睛,注视着旁边的牧旬。
这小子,有天赋、肯努力、性子也好,是自己最喜欢的学生。
也是自己的最后一个学生。
真不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安格尔轻轻咳了声,然后露出个笑,脸上皱纹堆起来,却显示出平常没有的慈爱。
他缓着语调道
“你毕业了。小家伙。”
“我留下来。”牧旬说。
“留下来做什么听我骂人啊”安格尔哈哈笑出声。
“当你的继承人。”牧旬说。
我继续做这个音乐,你多活几年,看着我将它发扬出去的。
安格尔望着牧旬,明白对方的潜意思,不知怎么的,鼻子突然有点酸。
他猛地偏过头,不耐烦的摆摆手,“扯什么蛋呢就你还想继承我的音乐基地
想得美让杰进来,我有话对他说。”
牧旬“我”
安格尔打断话“别废话,快点出去。”
可不能再听了,再听真要动摇了。你个臭小子,知道把放你走这件事,要我下多大的决心吗
牧旬垂下眸子,垂落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动了动,“你注意休息。”
安格尔嗯了声,就那么仰靠着闭上眼睛。
牧旬走出病房,立即收到几人的注目。他径直来到杰身边“杰,安格尔有话想跟你说。”
杰望着牧旬的样子,像是明白了什么,嘴唇不由死死抿起来。他深吸口气,然后走进病房。
“牧旬,大叔他这都是真的吗我不该跟大叔顶嘴,我不该跑出去的”
山姆两步走到牧旬面前,满脸都是懊悔,没有办法相信这个事实
会死,大叔如果病发的话,真的会死。他再也不会唠叨自己,再也不会拿起鞋子砸自己了。
牧旬没有说话,只是这么凝视着对方,问了句。“你最近在做什么”
山姆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最近在做什么
上次决赛获得冠军后,所有人都在夸他,夸他是天才,夸他厉害,跟他交朋友,找他聊天。
大家邀请他去参加各种派对,邀请他去派对演唱,还有不菲的出场费。他做了很多事情,交了很多朋友,去了很多地方玩,还收获很多喜欢自己的粉丝。
可是山姆知道,牧旬想问的不是这些,是问自己最近在音乐上做了什么。
“我,我”山姆语塞,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看着对方这样子,牧旬也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