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子默默看着她,良久,方伸手扶起她,语气温柔,“瞧你,头都磕出血了,这又何必”撕下中衣替她包扎好额头,端详片刻,缓缓道“你放心,咱们的一双儿女,我会好生照看。”
太子妃惊骇万分,几欲晕去,“殿下要如何处置我杀了我么殿下,你我少年结发,恩爱不移,殿下怎么狠得下心”
太子妃牵着皇太子的衣襟,苦苦哀求。
皇太子心中不忍,但不得不狠心推开她,“事已至此,东宫再留下你,如何去得了陛下的疑心你若实在不想死,便出家为尼吧。”
太子妃眼眸中满是恐惧。
她做姑娘时是越国公的嫡长女,出阁之后是太子妃,从小到大一直花团锦簇,怎么忍受得了青灯古佛的寂寞和孤寂
因为一个小小的失误便要得到这般严重的惩罚,她不服。
她还有一双儿女要照看,绝不能就此认命
“殿下,异儿和初儿还小,离不开亲娘啊。”太子妃哀婉求情。
皇太子一脸烦恼,“你是我发妻,又为我生儿育女,若非万不得已,我又怎会出此下策你休要怪我无情,要怪就怪你的娘家人。张普性情乖戾,阴厉狠决,你父亲管不好他,为祸整个张家,更害了你我。”
“不要,殿下不要”太子妃满脸惊恐。
“笃笃笃”,恭谨的敲门声。
“谁”皇太子不悦喝问。
“阿秋。”低哑的声音。
太子妃现出惊喜之色,“殿下,我哥哥深夜前来,定有要事。”
东宫没有叫阿秋的宫女或内侍。阿秋,是她哥哥张修专用的化名,若有机密要事,张修会用这个假名前来相见。
张修是来救她的,一定是要来救她的
皇太子无言片刻,亲自去开了门。
一个身披披风、头戴大风帽的人被皇太子带进来。
“臣拜见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张修揭开风帽,跪下行礼。
“哥哥快请起。”太子妃看到张修,像看到救星一样。
皇太子神色淡然,“你是为张俊来的吧”想到太子妃娘家一再惹麻烦,颇为不满。
张修道“殿下,臣并非为张俊而来。臣此来,是因为一位女子。”
“女子”皇太子挑眉。
什么样的女子,能让张修这位越国公世子冒险入宫、深夜求见
“对,一位女子。”张修神色诚恳,“臣有一至交好友,家贫无力嫁娶,他娶妻、他姐姐出嫁,全是臣资助的。臣还设计让他进了鹰扬卫。”
皇太子微晒,“把人弄进近卫,越国公府确实在行。”
张修脸红了红,“这名好友名叫卫兴,最近几回和臣见面,总是吞吞吐吐的,似乎有话要说。但臣屡次追问,他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今晚臣和他饮酒,他喝醉了,终于被臣套出了实话。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你们还记得温王和温王妃曾回次一次家乡么”
“这女子和温王夫妇有关”皇太子急切问道。
张修叹息,“大有关系。殿下知道么温王夫妇自家乡带回京一具棺木,这具棺木被葬入了静陵,陛下的地宫。”
皇太子惊愕又愤怒,呆立半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太子妃为皇太子抱不平,“陛下太过份了。先皇后薨逝之时,静陵只修了一半,所以先皇后是另外安葬的。先皇后都没有葬入静陵,温王的母亲却可以”
事情很明显了。温王从家乡带回他母亲的棺木,皇帝允准,葬入了静陵。
宫里没有哪个已经去逝的妃嫔有这个待遇。楚王的生母死后被追封为皇贵妃,也无此殊荣。
温王的母亲,在皇帝心目当中一定特别重要。
皇太子木木的坐着,眼神空洞。
张修和太子妃交换一个眼色,兄妹二人同时跪倒在皇太子面前,俯伏于地,“请殿下早做决断”
皇太子语气苦涩,“孤是陛下嫡长子,万万没想到,有一天陛下会为了一个庶出幼子,弃孤于不顾。”
张修膝行两步,低声陈情,“若殿下弃了太子妃,弃了越国公府,今后陛下决意易储,谁来支持殿下殿下不要忘了,殿下的嫡亲姐姐南阳公主,一家三口已经全被温王斗倒了”
皇太子怒而拍案,“小子欺人太甚”
温王夫妇入宫,陈墨池、何盈、南阳公主先后获罪。他堂堂皇太子,竟保护不了自己的亲姐姐
太子妃垂泪,“殿下还记得广宁王初回皇室时的情形么人人拿他当宝啊。为什么因为陛下的亲兄弟全部死于非命”
“大胆。”皇太子沉下脸。
太子妃俯伏再拜,不敢多言。
张修喃喃,“父慈子孝,兄友弟恭,谁不盼望可生在皇家,身为太子,殿下却有种种不得已。皇位只有一个,陛下的儿子却不只一个。”
“够了。”皇太子面沉似水,“孤自有分寸,不用你挑拨亲骨肉。”
“害人不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