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孺人温文尔雅的说话声,传入耳中。
香璎手指伸入口中,用力咬了一下,痛得冒出泪花。
真的,这是真的,她又回到了十三岁,回到了青涩单纯的豆蔻年华。这一年她父亲陈墨池春风得意,御笔亲批第一甲第一名,之后跟她母亲香馥和离,另娶南阳公主。陈墨池年轻时候受香家大恩,答应他和香馥的第一个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会姓香,继承香家的香火,但这一年他反悔了,三番两次向香家索要女儿。
香馥不肯答应,陈家便委托许孺人出面,要求香璎自己来选择。
香馥相信女儿是向着香家的,答应了,谁知
香璎双手掩面。
她实在没有办法面对自己曾经的愚蠢。
怎么会鬼迷心窍,背叛过世的祖父,背叛爱她如命的祖母、母亲,选择了陈家,选择了所谓的荣华富贵忘恩负义之人,之后吃苦受罪磨难重重都是应该的
厅堂中有些乱。
香璎拭去泪水,以玉石为镜理妆。
她记得,许孺人是和陈家女眷一起来的。
陈家大郎陈墨耕的妻子赵氏,陈墨耕的女儿陈乐欣,这时就在香府门外等着。许孺人劝好了香璎,赵氏和陈乐欣立即会进来接人。
这对母女,和许孺人一样,急功近利,急于求成。
香璎太了解她们了,知道她们在想什么,也知道她们会做什么。
香璎自颈间取下一物,端详良久,眸光如水。
“便依孺人。”香馥语气冷冷的。
听到母亲的声音,香璎重又双手掩面。
她愧对母亲,愧对祖母,实在没脸见她们啊。
香璎被婢女请入厅堂时,耷拉着脑袋,怎么努力也抬不起来。
她是没脸见亲人,但许孺人却会错了意,以为果然如陈家老太太所言,璎姐儿一心想回陈家,被英氏、香馥拦着不许,因而生出怨气,连见客的礼数也不管了。
“璎姐儿,你想不想见父亲想不想回陈家”许孺人丝毫不计较香璎的失礼,纡尊降贵的起身到了香璎面前,柔声细语的询问。
“父亲疼我么陈家的人疼我么”香璎低头看着脚尖。
“当然疼你了。”许孺人大包大揽。
香璎强忍心头的厌恶。
许孺人的丈夫程鹏做了十几年的县令,一直没能升官,许孺人表面清高,其实急坏了吧藉着替陈家做说客,这个许孺人讨好了南阳公主,给程鹏铺了路,真是“贤内助”啊。
“父亲要是真的疼我,陈家要是真的疼我,就让陈乐欣把我的小白鹭还给我。”香璎像个任性的、不懂事的孩子。
许孺人莫名其妙,“什么小白鹭”
香馥心跳加快,“璎儿,小白鹭不是你贴身戴着的么怎会给了欣姐儿”
香璎抬手抹眼泪,“呜呜呜,陈乐欣骗我的小白鹭,呜呜呜”
许孺人花了好一会儿的功夫,才弄清楚小白鹭是一块形如白鹭的白玉佩,不由的笑道“原来是你堂姐拿了你一块玉佩。此等小事,包在我身上。”向身边的仆妇使个眼色,
仆妇会意,忙笑道“说来也巧,方才孺人在贵府门前下轿,恰好和陈大太太碰着了。陈大太太带着的那位姑娘可不就是欣姐儿”
许孺人的话软中带硬,“陈大太太和欣姐儿母女俩思念璎姐儿,在香府门外徘徊不忍离去。彼此至亲,让她们见见璎姐儿,又有何不可”
香馥跟陈墨池和离之后,英氏是不许陈家人上门的。但事情到了这一步,英氏只好忍着一口气,命人把陈大太太、陈乐欣母女俩带进来了。
陈大太太身穿紫缎褙子,头上戴了好几样赤金首饰,从头到脚都充斥着暴发户的气息,俗不可耐。陈乐欣则穿了娇媚的桃红衫子,浓妆艳抹,不甘寂寞。
陈大太太和所有的陈家人一样,在香府白吃白住过好些年,沾了香家无数的光,见了英氏和香馥,难免带了几分羞惭。陈乐欣脸皮可厚实多了,殷勤问过安,便拉过香璎的小手撒娇,“璎姐儿,咱们是亲姐妹,同吃同睡,何等亲密。你的小白鹭不要这么着急要回去,好不好我想多赏玩几日。”
香璎冷笑,把陈乐欣的手摔开了。
所谓的同吃同睡,就是陈乐欣吃香璎的、喝香璎的,不管香璎有什么好东西,陈乐欣都要分一杯羹。
最可恶的是,陈乐欣从香璎手里骗走小白鹭之后,当成宝贝献给了南阳公主的亲生女儿何盈。
小白鹭有疗毒之效,何盈凭着这件宝贝,屡立奇功,出尽风头。
在南阳公主府,何盈是天上的白云,香璎是地上的污泥。
香璎误入岐途,受尽磨难,她认了;但那些辱她害她,抢走她宝贝的人,岂能轻轻放过。
“我就要我的小白鹭。”不管陈乐欣如何软硬兼施,香璎一口咬定。
“你拿妹妹的东西作甚快还给她”陈大太太又气又急的斥责。
“欣姐儿,小白鹭是先父遗物,你拿着不合适。”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