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想要为公子定下亲事,到时还请小主做主。”
我一听哥哥元宵即可归来,又要定亲,心头不由一喜,连声道“好。好。哥哥与我不见有年,此番回来若能早日成家是甄门一大喜事。”随手拿起桌上一个玛瑙镇纸道“这个赏你。”
小连子忙谢恩告退了下去。
槿汐回来正见小连子出去,四顾无人,方走近我道“奴婢已经跟芳若姑姑说了,芳若姑姑说她自会尽力,这个却要还给小主。”说着从袖中摸出那个金镯子,“芳若姑姑说小主待她情重本就无以为报,不能再收小主东西了。”
我点点头道“难为她了。这件事本就棘手,又在风头上,换了旁人早就避之不及了。”想了想又说“只是芳若虽然是御前的人,但是要照顾眉庄也得上下打点要她破费。”
槿汐道“这个奴婢已经对芳若姑姑说了,若要银钱疏通关节就使个可靠的人来宜芙馆拿。”
我微微一笑“你做的对。只是话虽如此她却未必肯来拿,你还是得留心着点。”
槿汐答应了,轻声道“皇上这个时候还不来,恐怕也不会来了,要不小主先歇息吧。”
烛火微暗,我拔下头上一支银簪子轻轻一挑,重又笼上,漫声道“不必。”
玄凌来的时候已经是夜半了。他满面疲倦,朝我挥挥手道“嬛嬛,朕乏的很。”
我亲自捧了一盏蜂蜜樱桃羹给他,又走至殿外的玉兰树边折了两朵新开的玉兰花悬在帐钩上,清香幽幽沁人。微笑道“羹是早就冰镇过的,不是太凉。夜深饮了过凉的东西伤身。又兑了蜂蜜,四郎喝了正好消乏安睡。”
说罢命人服侍了玄凌去沐浴更衣。
事毕,众人都退了下去。
自己则如常闲散坐在妆台前松了发髻除下钗环。
玄凌只倚在床上看我,半晌方道“你没话对朕说”
我“恩”一声,指着眉心一点花钿回首向他道“如今天气炎热,金箔的花钿太过耀眼刺目,也俗气,鱼腮骨的色若白玉却不显眼。四郎帮嬛嬛想想,是用珊瑚好还是黑玉好”
玄凌一愣,“这就是你的要紧事”
我反问道“这个不要紧么且不说容饰整洁是妃嫔应循之理,只说一句女为悦己者容,可不是顶要紧的么”
玄凌哑然失笑,“是,是,的确是头等要紧的大事。依朕看不若用珊瑚,嬛嬛姿容胜雪,不若眉心葳蕤一点红反而俏皮可爱。”
朝他盈盈一笑“多谢四郎。”
夜晚虽有些许凉意,但烛火点在殿中终究是热。便换了芳苡灯,那灯是紫的,打在黑暗中,幽幽荧荧。
夜静了下来,凉风徐徐,吹得殿中鲛纱轻拂。偶尔一两声蛙鸣,反而显得这夜更静更深。玄凌见我只字不提眉庄的事,只依着他睡下,反而有些讶异。终于按捺不住问我,“你不为沈氏求情”
“四郎已有决断,嬛嬛再为眉姐姐求情亦是无益,反而叫四郎心烦。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此事若有端倪蹊跷必定有迹可寻。”
他略略沉吟,“人人皆云你与沈氏亲厚,沈氏之事于你必有牵连。怎的你也不为自己剖白”
“嬛嬛自然知道何谓三人成虎,何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但四郎是明君,又知晓嬛嬛心性,自然不会听信一面之词。”我轻声失笑,“若四郎疑心嬛嬛,恐怕嬛嬛此时也不能与四郎如此并头夜话了是不是”
他叹道“你如此相信朕对你没有一分疑心”
我直盯着他的眼眸,旋即柔声道“怎会诚如此时此景,四郎是嬛嬛枕边人,若连自己枕边之人也不相信。偌大后宫嬛嬛还可以信任谁依靠谁”
他低声叹息,紧搂我在怀里,三分感愧七分柔情唤我“嬛嬛”
我枕在他臂上道“眉姐姐的事既然四郎已经有了决断,嬛嬛也不好说什么。四郎不是早嘱咐过嬛嬛说华妃复宠后嬛嬛许会受些委屈,嬛嬛不会叫四郎为难。”说罢轻声道“近日朝政繁忙,四郎睡吧。”再不言语,只依在他怀中。
只是玄凌,你是我的枕边人,亦是她们的枕边人,如今情势如此,纵然你爱我宠我又怎会真正没有一丝疑心。
虽然你在众人面前叱责了莽撞的秦芳仪,可是你若全心全意信任我,处置眉庄后是会急着来看我安慰我的。可是,你没有。
若是此时我特意替眉庄求情或是极力为自己撇清反而不好。不若如常体贴你、对你说他做什么我都愿意承受委屈,才能让你真心怜惜心疼,事事维护不让我受半点委屈。
若非我今日着意说这番话,恐怕不能打消你对我那一丝莫须有的疑虑吧。夫妇之间用上君臣心计,实在非我所愿,亦实在情何以堪。
可是终于,还好,你终究还是信我比较多。
心底漫生出无声的叹息。我闭上双眸,沉沉睡去。
醒来玄凌已离开了,梳妆过后照例去向皇后请过安,回到宜芙馆中见庭院花树打理的焕然一新,葳蕤可爱,那几盆开败了的石榴全不见了踪影,心中已明白了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