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声音响在耳际,带着沙哑与欣喜,还有一丝不易觉察的哽咽。像漂泊已久的游子骤然回到了温暖的港湾。
唐沅紧绷着的心弦一松,终于露出了这些天以来第一个真切的笑容。
“姐姐,您总算到了,您要再不来,我”
塞缪尔话还没说完,唐沅就抬手给了他一个爆栗“你什么你你私自甩掉大部队打算只身闯帝星的英勇事迹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还打算给我整什么幺蛾子”
“你知道卡洛斯派了多少人搜寻你的踪迹吗你还敢在帝星露面是嫌命太长了”
“我”塞缪尔刚一张嘴,唐沅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只得悻悻地住了口,再不敢多言。
这事儿做得是他欠考虑了,也难怪姐姐这么生气
塞缪尔早熟,从小就沉稳得跟个小大人似的,此刻却在唐沅的斥责下无端生出了些委屈。可他看姐姐正在气头上,不敢在这当口惹她,转头却看见伊顿还站在一边,看着姐姐训他看得乐呵呵的。
他想起刚才自己远远看见姐姐竟主动和这伊顿搭话,心里酸酸的,不由看他愈发不爽,斥道“你傻站在这儿干什么还不赶紧去安排星舰,尽快回联盟”
“啊”伊顿突然被cue,有些蒙圈,下意识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却看到自家将军漆黑如锅底的脸色,顿时什么疑问都没了,“哦,哦,好的,好的将军,我马上去办。”
赶紧溜之大吉。
塞缪尔心气儿稍平,看着伊顿狗追鹅撵似的急切背影,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
幼稚
唐沅嘴角牵了牵,再也绷不住严肃的样子,转头一双眼弯成了一轮新月。
因为是逃命,底下部队准备得快得很,当天晚上,唐沅就和塞缪尔登上了前往联盟的星舰。
魔花头目之一在下午时分到了瓦坦星,唐沅依照之前的承诺把那几个矿星的一些隐秘消息告诉了他,魔花头目乐呵呵的,当即就要跟她称兄道弟,那架势俨然把她当成了财神爷。
唐沅也不求跟这群星盗的关系能有多好,只是必须要在近几十年内稳住他们,起码要在正式跟帝国刚上前没有后顾之忧,否则这前有狼后有虎,联盟纵然是三头六臂也难以招架。
晚上,唐沅站在星舰控制台前,看着屏幕上的小红点渐渐远离瓦坦星,向联盟所在的普克星系靠近,垂眸陷入沉思。
“姐姐。”
一声低低的呼唤将她从思索中拉回现实,她转头一看,看到塞缪尔手里端着一个托盘,大步向她走来。
“您今天晚上都没怎么吃东西,这样不好,身体要紧。”
他在控制台后的桌子上放下托盘,唐沅看到里面摆着一个三明治和一杯牛奶。
这个星舰曾经是原主的专属交通工具,大围剿的时候被她送给了联盟。因着帝国贵族惯有的奢侈,这星舰里一应设备应有尽有,甚至还有简易厨房可供制作食物。相比起其他星舰只能储存营养液供能,它这配置可以称得上豪华高配了。
唐沅一向不会拂了来自亲近的人的好意。因此塞缪尔一说,她就从善如流地走过去,拿起三明治慢慢吃了起来。
塞缪尔在她旁边坐下,歪着头静静注视着她,脸上每一处线条都是温柔的弧度。
“姐姐。”他突然开口叫她。
“嗯”
“您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什么”唐沅吃着三明治,头也不抬地随意问道。
“以后,您不要再为了所谓的大局,以身犯险好不好”
唐沅倏尔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看向塞缪尔。
青年湛蓝色的眸子里依然盛满温柔,仔细看去却能察觉到一丝藏得极深的乞求。他的声音软软的,与平时在她面前时并无两样,可唐沅却分明从那尾音中听出了一丝颤抖。
他在害怕。这个年少丧父丧母、独自一人撑起了一片天的青年,在害怕。
唐沅心里一颤,难得地升起了一种名为抱歉的情绪。
“你都知道了”
“嗯。”青年点点头。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他在她身边陪伴了近十年,自问再了解她不过。她这样聪慧的人,能在联盟处于绝对弱势的情况下反将毕维斯一军,又怎么会察觉不到卡洛斯疯狂探查内奸的动作,不提前准备反而在原地坐以待毙呢
从她失去消息联系不上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了她的计划。
她想借卡洛斯的手,向联盟表达她投靠的诚意。
这计划自然是极好的,再没有比这更能宣布立场的做法了。
可她在这么做的时候,怎么就不考虑考虑她自己考虑考虑他
她怎么就不想想,卡洛斯那些手段用在她身上会有多疼,在她受刑的时候,他只能远远地看着,又会有多疼
他疼得几乎要发了疯。
塞缪尔眼睛里有些涩,纵使此刻人已经完好无损地站在了他面前,他心里仍旧是一阵一阵的害怕。就算知道她早已把一切都算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