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女同志们见多了稀奇的,看了也得惊掉大牙。
男人穿着军绿色的背心,两只手特别粗,一只小小的绣花针在他手时,简直看不见。
可他不过一挑,线穿针而过,他居然会穿针,这就够陈玉凤惊讶的了。
而把针穿好后,他居然还给线绳打了个结,然后,像模像样的,开始缝了。
“哥,你在哪儿学的这个”陈玉凤以为自己眼瞎了。
这男人小时候可不会干这些,他的双手只用来打人,或者打鸡打狗。
韩超说“越南。”
“你去过越南”问出口陈玉凤才觉得自己是在废话,他去越南打过仗的。
但韩超依旧好声说“河内,顺化,海昉,胡志明市我都去过。”
陈玉凤伸手抓了一把,他拿来的蛇皮袋子里,装的全是荞皮。
“爸爸,你这是干嘛呀,我们的枕头都是棉花的,软软的,不要你这个。”蜜蜜凑在门上,看见荞皮,忙问。
甜甜却说“妹妹,爸爸是给奶奶和外婆缝的呀。”
军区的枕头当然都是棉花的,而要不是韩超专门找荞皮,陈玉凤差点忘了,俩妈睡惯了荞皮枕头,肯定睡不惯城里的棉花枕头。
而她,居然忘了给俩老人准备枕头。
这狗男人,在他回家之前她就知道他会大变样子。
可陈玉凤万万没想到,他会变的这么彻底。
俩人还得聊点事,当然不能当着孩子的面,小孩子是很敏感的,为了一只破酥包,蜜蜜就能和王嘉嘉打起来,她要当着孩子的面聊领导们的私事,就怕俩孩子出去要乱说。
不过陈玉凤并不着急,俩娃今天跟着她跑了趟市场,甜甜喊脚疼,早早睡了,蜜蜜九点的时候也撑不住了,在打盹,胡乱捣了捣牙刷,给陈玉凤抱到床上去了。
小丫头上了床,还在哼唧“把爸爸喊来,一起睡嘛。”
这时韩超还在缝枕头,陈玉凤进了小卧室,先把三万块掏了出来。
看男人眉头一挑,立刻又把收据掏了出来。
当然,也把自己的怀疑讲给韩超听。
这三万块她收了,但她目前不会动,看张艳丽那边的行动再说。
“可以,收了吧。”韩超说着,把钱和收据又还给了陈玉凤,弯腰从小床底下拿出个盒子来,又从腰上卸了一串钥匙,递给了陈玉凤,说“装到这里头中。”
陈玉凤看这是个琴盒,因为它特别沉,以为里面真装着把琴,打开,却发现里面空隙,看起来应该是装枪的,所以,这是个伪装成琴盒的枪盒
这狗男人不愧上过战场,他的东西全都稀奇古怪的。
看男人眉目是温的嘛,陈玉凤又把那张照片放到了枕头上。
韩超愣了好一会儿,把照片捡起来,看着角落里的小女孩“我妈
“我必须开酒楼,现在就给我写申请,明天我就要去军务处。”陈玉凤说着,看韩超针涩,戳不进布里头,把针抓过来,在自己的头发间润了润,又递给了他,挑眉一笑“你不写申请,我就不告诉你这是怎么回事。”
身材精壮,却又眉清目秀的狗男人于灯下望着妻子。
虽然说七年未见,人都会有变化。
但陈玉凤的变化太大了,小时候的她一直是个傻姑娘。
那时候齐彩铃总从她手里骗手帕,骗玻璃球,对方说丢了,哭一哭,她傻乎乎的就会信,经常是齐彩铃骗走她的小玩艺儿,韩超再堵着齐彩铃,要回来。
上战场前韩超一直特别担心,怕她在镇上吃亏。
而在桂花镇的时候,她劝王果果上首都治病的那一手,就叫韩超特别惊讶。
为了给古董正名,在饭桌上她言谈之间,就把陈凡世的皮给扒了。
当然,她猜得是对的,韩超把马尚北整到坐牢,张艳丽现在恨他恨的要死。
故意让陈凡世送钱,就是想去军务处闹他。
但这张照片又是怎么回事。
男人并不想屈服,但是妻子已经把笔递过来了,还伸手摇了一下他的胳膊。
她小时候都没这样过,摇摇他的手臂,嘴角撇一撇。
一头短短的卷发,两只大眼睛扑搧扑搧的。
“开饭馆特别辛苦。”男人说。
陈玉凤举起一只手“我能吃苦。”
“我带你来,是来享福的。”男人又说。
陈玉凤再举起一只手“我可以干的。”
她当然要干,而且必须干,因为她不像齐彩铃,有对服装的审美,她只会做菜,男人说享福只是个话儿,她要在家呆一年,男人或者无所谓,但呆十年,用书里的话说,她就是有工作的军嫂们所笑话的黄脸婆了。
韩超提笔,刷刷几行,写完申请,再转头看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