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不亮。
许多白鹭书院的学子便在周知府派来的衙役安排下,带着行礼匆匆离开了书院,一刻也不想多待。
看来昨夜所有的人都未曾入眠,收拾了行囊想要早早离开江州府南江城,这个患了鼠疫的地方
傅璟和叶景辉,周钰三人也随着大部分人天亮时离开了白鹭书院;不过他们并不是跟着白鹭书院的学子们去检查。
周钰赶着回知府,傅璟还赶着回在南江城的宅子里,泰安还有如菊姑姑他们想必还在等他,叶景辉也要和傅璟一道,顺便接了书童与傅璟一道回京城。
下了山,周知府还有白鹭书院院长,交代过每人用布巾捂住口鼻不要轻易与人交谈。
傅璟和叶景辉途步走过南江城的大街小巷,此时的南江城早已不负当日的繁华,街道空空荡荡,一片萧索荒凉。
昔日街道两旁吆喝的商贩已经没有了踪影,商铺也统统闭门不开,城里的住户也都门窗紧锁。
只有两旁房檐下,零零散散,随意瘫倒在地上衣衫凌乱,蓬头垢面,满脸苍白没有血色不停剧烈咳嗽的人。
叶景辉和傅璟两人低头离得远远的,疾步向前走着。
傅璟有些心酸白鹭书院的学子因着饱读诗书,是对大兴朝有利的人,白鹭书院又有百年名望,才能的官府顾瑕,可这些百姓却无人问津,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途中还碰到了几个拎着大包小包的包袱准备逃跑的人,可奈何这是古代没有路引怎么能随意去其他地方;不到城门他们绝对会被捉回来。
更何况如此鼠疫患发的时刻,周知府也不敢让任何人再离开南江城,以免鼠疫扩散到其他地方,那可真就是犯下滔天大祸,无可挽回
还要走过南街穿过永安巷才能到傅璟和叶景辉的宅子,可是此时的南街让人心惊胆战。
曾经临湖而建的长廊,此时密密麻麻,横七竖八的瘫着数不清的病人;看来南江城大部分患上鼠疫的人都聚集在这里了。
他们有的人急促的喘息着,好像每呼吸一次都承受了巨大痛苦和困难;有的人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咳出了大量泡沫粉红色或鲜红色的血痰。
可是周围的人好像都已经见怪不怪了,他们的眼里满是绝望压抑,没有一丝光亮,麻木,心如死灰,意志消沉,好像只是在等待最后的审判。
旁边还有已经没有了气息死去的人,可是也无人收尸;四处乱飞的苍蝇,肆意的停在这些病人或死去的人身上也没有人去驱赶,他们已经毫无精力。
没有任何人相信有人能救他们,他们都知道患了鼠疫,没有任何可以救治的方法只是在这世上再多苟延残喘几日罢了。
傅璟低着头侧眼看着那些人毫无生气的眼睛,心里涌现无数复杂的情绪;曾经的他也是这样毫无生的意志,明知没有希望,却有死死的拖着,不只是为了什么
可能是为了那心中那一丝丝的期盼,可能只是不愿意就这样死了,不甘心可是却无能为力,忍受着病痛的折磨,熬过一天一天又一天,越来越绝望
这一瞬间傅璟好像回到了曾经那些整日整夜躺在病床上,输着输不完的液,吃着吃不完的药,不停的做着手术,苟延残喘活着的日子。
傅璟突然鼻子一酸,眼眶泛红,喉头哽咽,不忍再看着那些人。
“快走吧崇清”叶景辉见傅璟忡怔,低声开口,拉着傅璟疾步向前走去。
很快便到了傅璟在南江城的住宅门口,此时已经没有了刚刚街道上随处可见的病人,但每家每户都是门窗紧闭。
“崇清,你快回家收拾了行囊,我也尽快收拾然后来找你会和,我们一起去知府等候,此时也不能隐瞒身份了;我父亲他们得到消息应该很快便会派人来接我们;你身份贵重,不能出了任何闪失;但皇上不知你也在南江城,你到时随我一道回京都”
叶景辉一脸严肃匆匆说完,便转身离开向前面他的宅子走去。
此时傅璟还没能从刚刚的情绪里缓过来,“吱”一声响动,刚刚还紧锁的大门忽然打开了,泰安满脸激动的跑了出来。
“世子您可算回来了急死泰安了”泰安说着还带了哭腔。
傅璟这才稍稍回过神来,看着眼角微红,满眼担忧和喜悦,还有些憔悴的泰安。
“没事,我回来了”
院里如菊闻声连忙跑了出来“世子世子我的天哪您可算回来了您要是有什么闪失,我可怎么向夫人还有少夫人交代啊我这一辈子也良心难安啊”说着如菊一把抓住了傅璟,眼里的泪水已经落下,声音哽咽。
“好了,如菊姑姑,我回来了,完好无损,我们快进去吧”傅璟微微安抚。
“对对,快进去,外面太危险了”如菊闻言急忙擦了脸上的泪水,然后和傅璟他们进了院子,泰安随后将门又死死的抵上。
走到正间坐下,如菊还忍不住上上下下仔细地看着傅璟。
“世子,您可算回来了,您要是再不回来如菊姑姑和我今日都准备硬闯知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