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你父亲承认错误这件事,那么你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你父亲说句对不起好了。公开道歉,有帮人恢复名誉的作用,你完全可以让所有人看到,你父亲的女儿,心是向着他的。”
刘文秀咬了咬下唇“我确实该在公众场合跟我爸说对不起他就是平反了,我都没敢把他是我爸的事往外说就因为看到知识分子地位还是很低我真不是个东西”
她抬头望着简悦懿,目光坚定“小悦,你帮我出出主意,这件事我具体该怎么做,才能修补好父女之情”
简悦懿认真想了想“要不然,咱们考古一班组织一个自我批评大会好了,让曾经在那段岁月里,做过对不起亲人、朋友和老师的同学上台演讲,忏悔自己的行为。共同的经历,可以让同学们的同窗之谊更坚固;集体性的忏悔行为,也既能起到深刻教育作用,又能让大家从集体中汲取力量,积极面对错误。”
最重要的是,所有的人都在忏悔,那么忏悔的人就不会受到攻击。不会有人站到道德制高点,来责难她为什么以前要那样做。
她还说“有条件的同学,还可以把自己想要忏悔的对象请到会场来,当着他的面忏悔。这种公开性质的道歉,是对大家曾经伤害过的人的品德和人格的认可,是告诉他们,他们什么也没做错,真正错的是我们。这样,才有可能修复他们内心的伤痛。”
刘文秀用力点头“小悦,你说得对那就这么办吧今天晚上我组织大家学习的时候,就跟大家提一提。”
“好。”
这事看起来只是班级性的活动,但它代表的意义却不是那么简单的。简悦懿怕中途会出什么差池,伤害到上台自我批评并忏悔的同学,以及他们忏悔的对象,这件事倒是当仁不让地跟刘文秀一起准备起来。
而不少同学本就心怀愧疚,现在有一个机会让他们释放这种愧疚,都对这个活动很感兴趣。再加上,这个活动并不强制让大家上台演讲,同学们就更支持了。有些人还热心地就大会流程和细节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还有些人更是自制了宣传海报,帮忙贴到了校园内各种宣传栏,邀请别系同学前来观看。
如刘文秀般有心修复自己和忏悔对象之间关系的同学,都提前想办法去请后者参加这次的大会。
令人惊讶的是,到了开会当天,前来观摩的人比比皆是。就连清大的好些老师都过来了。
场地是向校方借用的阶梯教室,里面座席足有300席,却仍不敷使用。好多人都挤站在教室后方和过道上。
简晓辉作为要把这场大会写成广播站广播稿的特邀嘉宾,坐在第一排的特邀席位中。
刘文秀策划这场大会,主要目的就是当众向自己的父亲忏悔,所以在排演讲顺序时,她把自己排到了第一号的位置。
简悦懿则当了唯一的主持人。在致了短暂的开幕词后,她就把讲台交给了第一个上台的刘文秀。
“从小到大,我一直都觉得自己各个方面都表现得很不错。我孝顺父母,我尊敬老师,我成绩好、品德好,我是我就读的那所初中第一个入团的。我还是班里的团支书。”
“我爸妈一直告诉我,他们以有我这样的女儿而自豪。我也一直以为,我会因为他们是我的父母而感到自豪。但这一切却在那动乱的十年里,被打破了。我的父亲被无情地打为了资产阶级知识分子。从那天开始,每个人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我在班里的团支书职务被撤掉,同学们还时不时要开集体大会对我进行教育。他们说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我应该坚定地跟我父亲划清界限。”
“幸好每次受教育时,我脑海里都会回忆起父亲对我的那些好。点点温馨,历历在目。我每次都没有同意,但我也每次都不敢作声。同学们失望了,他们骂我是狗崽子,骂我不具备无产阶级的纯洁性,还骂我以后肯定会是一个大叛徒”
“我受了不少欺负。有人会拿臭鸡蛋砸我,有人会拿烂菜帮子扔我,我的课本会莫名奇妙不见,椅子会莫名奇妙少一根腿,桌子也会突然跑到垃圾堆里。等我把课桌找回来,会发现同学们把自己的课桌搬得离我远远的,好像我会散发毒气一样”
“这一切全都是因为我爸,我当时是这么想的。每一天遭遇到更多委屈,我就多怪他一分。到了后来,我告诉他,我恨他,我还当着所有人的面,求他赶紧承认错误我是他的女儿,可是我从来没帮着他说过一句话。我只是用我的忿怒、我的仇恨,将他推进更深的深渊。”
刘文秀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她几次三番想往下继续念,可因为情绪太激动,都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来。
简悦懿想上场扶她下去,换别人上去演讲。可目光一扫台下,发现刘文秀真情流露的这一刻,竟更让台下的学生触动。
大家都屏息注视着她,没有一个人催她念诵,也没有一个人说话,人人的表情都是哀凄的。
于是简悦懿收回了刚迈出一步的脚,安静地等待刘文秀继续往下念。
刘文秀平静了一下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