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颂两人相携走近, 也没打扰田桐几人,只站在一边旁听起来。
田桐的小乐队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不仅人凑得挺齐, 人也凑得挺齐。她们唱的歌很有这个时代的特色, 总带着点摇滚味道。
更令宋颂惊讶的是,他们唱的歌居然不是现有的歌,而是自己作曲自己填词。
至少宋颂以前没听过这样一首歌。
田桐嗓子也不错,她平时看起来像个乖乖女, 一唱起来却带着点独属于音乐人的叛逆。
她很用心地在唱歌。
宋颂立在原地, 静静地听着田桐在简陋的桥洞下唱得嘶声裂肺。在1997年, 音乐还是属于港台的, 国内并没有太多原创音乐的生存空间,市面上甚至没有商业化的唱片公司。
没有包装, 没有宣传, 只靠歌迷们的热情支持,草根乐队的发展十分艰难。
音乐的路太难走了,在此之前国内经历过一段在外聚会都会被抓起来判定为“流氓罪”的时代。音乐这种扎根于群众之中的艺术, 注定要遭遇很长一段时间的低谷期, 除了科班出身的正经音乐人能够有出路之外,剩下的人都只是自己瞎唱瞎玩。
当不得真。
宋颂正想得入神,就看到一个女人领着几个男人气势汹汹地朝这边走来。他们看到桥洞下的田桐等人, 脚步又加快了几分,为首的女人什么都没说,抬起手就打了田桐一巴掌。
顾临深下意识拉着宋颂后退了一步。
宋颂皱起眉头,看向那捂着脸颊倔强抬起头的少女。
“给我砸了把这些玩意统统砸了”女人气急败坏地命令道。
宋颂没来得及上前阻止, 那几个壮汉已经上前把田桐她们的乐器砸了个稀巴烂。
田桐看着散落一地的乐器残骸,终于忍不住缓缓蹲了下去, 放声哭了出来。
“你都高三了,还学人玩这些玩意,”女人气急败坏地骂道,“你是要学你那不中用的爸爸你爸爸都进监狱去了,你还不知悔改要走他的老路”
这显然是田桐的家事。
这是个典型的中国式家长。
宋颂家里虽然穷,父母却没限制他太多,他要是有什么想做的事父母大概率都会支持。像这样的家庭纠纷,他没经历过,更没有应对经验。
宋颂挣开顾临深的手,要顾临深乖乖在树下等他。
宋颂上前喊道“阿姨。”
田桐闻言抬头看向宋颂。
那位来势汹汹的女士也抬头看向宋颂。
看到宋颂一身县高中的校服,再看看宋颂那张过分出色的脸,她拧起眉头,问道“你是”
宋颂笑道“我是田桐的班长。”他上下扫视着对方的衣着打扮,一看就知道她不是这小县城的人。他眉眼清淡,“又是打人又是砸别人的东西,您这样做有点过分了。”
“过分我是她妈,我不管她谁管她她今年高三,再不努力,难道一辈子窝窝囊囊地在这种乡下地方嫁人生孩子”田桐母亲情绪有点激动。
她当初急着离婚,没带走女儿,女儿一直在爷爷奶奶家长大,她只能定时来看上一眼。
现在她也没想带走女儿,她还年轻,总不能给人当一辈子情人。她总得找个男人把自己嫁掉的,带着个女儿怎么嫁
女儿屡教不改,她也只能用这种极端点的方法让她乖乖放弃走音乐这条路。
她虽然不能把女儿带在身边,却尽全力给她创造最好的条件,女儿为什么就是不听她的话
宋颂并不了解田桐家的情况,也不太想了解。他看向跟着田桐练歌的几个乐队成员,朝田桐母亲淡淡笑道“他们可不是您儿子,您有什么权利砸他们的乐器”
田桐母亲一滞。
宋颂说道“您带来的这几个人看着不像好人,您说我现在要是报警,他们会不会被查出什么案底我相信警察叔叔会很感谢您带他们自首的。”
他对这样的家长没有好感。
换成他是这种家长的孩子,也不会和她多亲近这人明显平时对孩子不闻不问,发现孩子走偏了就直接动手。
他们从来不管孩子在想什么。
田桐母亲气红了眼,抬起手指着宋颂的鼻子要骂人,手腕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掌扼住了。
宋颂也一愣,转头看去,只见顾临深一脸警惕地看着田桐母亲。
顾临深抿着唇。
刚才这女人抬起手时打了田桐一巴掌,他不能让这女人伤害宋颂。
“小子你做什么”那几个制服了乐队成员的男人发现顾临深的动作,立刻要围拢上来,威胁道,“松开我们嫂子,你不要命了是吧”
“松手。”宋颂对顾临深说道。
顾临深边松手边把宋颂拉到自己身后。
这时一只易拉罐砸在刚才开口的男人脑袋上。
男人吃痛地后退一步,摸着被砸中的地方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立在河堤上,一副“我只是扔个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