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黎已经离开了沈家老宅。
他开着一辆黑色豪车, 正打电话,吩咐手下去查宁家的资料。
宁家跟沈家有世仇,是宿敌,加之在政见上不合, 一直是敌对状态。若干年前, 全家迁移江市,就跟他们来往不多了。
沈长黎现在想来,宁家离开申市,大概是宁珂的原因。
宁珂是宁家幺女, 印象中,不算绝美,眉眼英气,言语间有几分大男子的磊落气质。
她跟哥哥沈长旭是大学同学, 两人因射击结缘,秘密相爱。
可两家关系太恶劣了, 对于这场恋爱拆起来毫不手软。
他们就像罗密欧与朱丽叶, 最终是一场悲剧。
相约私奔,中途车祸, 大哥受伤昏迷, 宁珂回归家族。
太短暂了。
这段爱情短暂的甚至都没传出点波澜来。
沈长黎回忆这段过往,过去十八年了, 那时他才十岁,如果不是跟大哥感情好,听他谈起过宁珂, 根本不会知道这桩秘闻。
车祸后,大哥失忆了,也可能是催眠,很快就跟邵家之女结婚了。
他们似乎很幸福。
他看着他很幸福,便想似乎不是宁珂也可以的。
他渐渐忘记了宁珂,甚至忘记了大哥爱过一个叫宁珂的女人。
宁珂是个英气果敢的女子,想来已经走出了这场爱情的阴影。
可那孩子是怎么回事
江市某小型别墅
一个消瘦苍白的女人蜷缩在房间靠窗的角落。
外面灿烂的阳光投洒进来。
她伸出手,遮挡着,眼睛不敢睁开,安静地掉眼泪。
不一会儿,俊俏爱笑的少年轻轻推开门“小姑,今儿太阳不错,我们去草坪上玩会,打篮球好不好”
宁珂靠着墙壁,身上绵软没力气。她露出个苍白虚弱的笑容,招招手,让他进来“小琅,我的信寄出去了吗”
她多年如一日地写信,写给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叫什么,长什么样,在她混沌的记忆里,已经记不清了。
不过,她知道他的家。
他们的家。
宁琅从小替她寄信,可从没有寄出去过。
父亲不许他去。
他也不敢去。
可小姑太可怜了。
他想让她开心点,便假装帮她寄信。
“寄出去了。”
“不过,他似乎搬家了。”
“我在打听他的新地址。”
他低下头,扯着谎。
宁珂伸手揉揉他的脑袋,从衣服口袋里又摸出一张纸,上面的字迹凌乱,还有很多涂改的黑点,和着眼泪,一团脏污。
“这是最后一封信了。”
“小琅,我快不会写字了。”
“就这样吧。”
她似乎在叹气,又似乎在微笑,脑子沉甸甸的,没一会就靠着墙壁睡去了。
宁琅怕她着凉,将她抱到了床上。她瘦得像一张纸,又像一朵枯败的花。他知道她睡眠不好,晚上常做噩梦,眼底常年发青,近来太阳好,才能得点好眠。他动作很轻,不敢吵到她,为她掖好被角就悄悄退出去了。
谁料,才出了房间,就撞上了父亲。
宁璋四十八岁,生的高大魁伟,但心细如尘。
虽然宁琅看到他的同时,已经把信藏好了,但还是被他发现了。
“跟我来”
三个字,不容置疑。
宁琅颤着小心脏跟他进了书房,里面暗黑冷幽,尽管进了很多次,乍一进来,还是觉得不适应。父亲常年在这冰冷的书房里想些什么呢
“拿出来。”
宁璋眉眼冷硬,伸出手,掌心有一道伤疤,像是断掌,狰狞可怖。
宁琅听母亲说过这道伤疤的来历,大概是某年小姑病重闹自杀,是他一手攥住了刀子,才救下了小姑。
他心疼小姑,也心疼父亲,纠结间,小声说情“小姑、小姑快不会写字了。父亲,让我寄这封信吧”
“给我。”
“宁琅”
“听话”
“她疯了,你也要陪她发疯吗”
一声比一声重。
宁琅双手背在身后,把那张纸握了又握,手心紧张的都出汗了,却还在强撑“小姑、小姑没疯。”
她不是疯子。
她会给他做蛋糕。
她会给她唱儿歌。
她只是太安静了,多数情况下,反应迟钝,那双美丽的眼眸没有光彩。
可她还是漂亮的、温柔的。
她是她的小姑,唯一的小姑。
宁璋绷着神色,手指握得咯吱响“宁琅,不要破坏这个家的安宁你小姑是罪魁祸首我容许她活着,是最大的仁慈”
宁琅听他这么说,心脏像是被攥住了,颤颤地交出了信“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