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杀鸡取卵,人还是很有用的,要养着,像猪一样,除了下崽什么都不必知道,等养肥了再杀之取肉。那里没有所谓的平民百姓,几乎全是奴隶,从中提出几个听话的人,把他们塞进官位上用来管理奴隶,给他们一点权势作为甜头就足够了。
这些势力在戒律司的合纵连横之下互相牵制,倒没什么人硬要吞了梁国梁王弱啊,其他歪门邪派才是他们的大敌,卧虎就在旁边,谁会把注意力放在脚边的一只小虫身上呢要是想先灭了小虫,伸脚去踩的时候被老虎抓住机会咬下一块肉来怎么办
再者,这世上又不是只有梁国,如果他们内部相争个没完,如果被其他国家趁机攻取了怎么办他们到哪儿再找这么一个能够让他们大摇大摆养人如畜的梁国
都极伸手一指涉州城“罗教前几日欲血祭此城,被我的人拦下了。这样的事他们在大劫前也不是没做过。”又一指更遥远的甘南城,“那里的人原本像笼中的母鸡、栏里的疯犬,用来生孩子与互斗。他们生下来就是奴隶,也只会按照奴隶的方式活。”
“梁国之苦,不在于劫,而在于乱。”
这些在梁国中各自为政的歪门邪道与正统的修行者不同,他们不修心性只图利益,凡人所谋的是权财色,他们谋的就是能够增长法力的奇珍、功法与厉害的法器,他们与凡人也没有什么不同,他们没有受到约束,便任由自己的欲求肆意放纵,想要什么就伸手取来,取不来就打,打不过就再以其他的方式算计,为了争夺自己的利益什么都肯做,朝令夕改,只图自利。
被这些修行者所掌控的人们根本没有秩序,他们不知道该怎么活,又只能依附于修士,于是只好像野兽一样,凭借着本能去杀、去夺,又或者像牲口一样,等着被杀、被夺。
梁国需要一个秩序,有了秩序,就有了指引。普通人不必惶惶不可终日,他们会知道怎么样才能让自己活下去,做什么事会受到惩罚,野心家会知道怎么样才能获得自己想要的,那些底线如果触碰了会死。
但在梁国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想要使一个秩序能够推行下去,就必须要先处理掉那些心已经被养野了的家伙,对于他们来说讲道理已经是没有用的了,只能先以强势杀掉一批,使剩下的人产生畏惧,若有反抗就再杀掉一批,等到剩下的脑子清醒之后,再或拉或打,使他们服从。
这样的手段建立起来的秩序未必好,但哪怕是坏的秩序也好过没有秩序。
从此以后,人们不再需要再依附于修士生活,不必再向神仙祈求,依律而行,便可以自足。
都极望着台下,目光既亮且寒“世间已乱,正是破而后立的时候。”
他想要把他的秩序推行到整个梁国中。
上次一见之后他心中郁愤解开,回去便复了仇,在复仇之后,他便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复仇之前,他以此为目标,复仇之后,他该怎么活
他静思之后有了决断。
都极所想要的并不是一个普通的秩序,虽然他此时是以强权威势来强行定下的秩序,但他想要的是一个足够稳定、不会轻易被强权打破,可以在这个人神妖鬼并存的世界自行运转下去的秩序。
如今他以自己和玄清教的力量来规整梁国,未来他要梁国的力量来反哺于他。秩序本来是不可见不可触的虚无之物,但当人人都相信它的运转之后,这无形无质的秩序就拥有了力量,凡人的心念都可以化作香火力量为神道修士所取用,他们对秩序的信念当然也可以被他这个建立者所取用。
十年的旧宗祠中生活与为了给胥康续命使他身体根基亏损难以弥补,但梁国可以稳固他的根基,梁国之民无形的信念可以弥补他的亏损。为此故,他要在梁国建立的秩序自然是越稳越好。
他看不透李泉,但这不妨碍他觉得李泉是个可以相交的人,只是现在还不到他交托信任的时候。
“李兄接下来欲往何处”都极问道。
“说不准,或许会在梁国之中多留一阵。”李泉道。
“我在梁都中,你可凭此寻我。”都极指了指他手中盘玩着的那枚玉扣。
他们将下承露台,台上承露的仙人像仙姿玉貌衣袂飘飘。都极对之视若无睹,这么大一块精铜摆在此处风吹日晒,还不如熔了炼成工具更有用些。
李泉忽然问道“你不信神仙”
“不信。”都极冷淡道。
之前地脊重定的动静他也感受到了,那是天地间大能为者所展露的一角,随着地脊定下,灵机稳定、劫气削减、所有地脉之力受此滋养缓缓增长,世间众生悉皆因此获益。但这又如何呢在地脊没有定下的那十二万年里,众生还不是这样过了下来他永远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只有他自己握在掌中的,才是他可以凭依的力量。
李泉笑了一下“我也不信。”半敛的目下掩着一片苍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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