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乌在老祖母的目光中垂下头来“不是的,祖母,我不敢做下这样的决断。”
“我在密林与草塘的交界处遇到了她们,她们自称是从天上飞落下来的,旅行过许多的地方。我想,如果她们的见识是这样广博的话,也许会知道有什么办法”
老祖母严肃的脸慢慢松了下来,怔忪了半晌,道“也好”
达乌沉默了片刻,伸手摸了摸老祖母的碗,粥已经凉了,他把剩下的粥倒给自己,一口喝干后又重新给老祖母添了小半碗温热的奶粥。
“但要等到这一次的结束之后。”老祖母回过神来,说道。
“我记下了,您不要忧虑了,早些休息吧。我会想办法的。”达乌说道。
老祖母并不认为有什么办法,她同意,只是在体贴自己的心意。达乌看得出来,但他不会放弃,希望是挣出来的。
祖母屋里的光线暗了下去,老祖母慈祥温柔地看着达乌收拾好桌上的碗和壶,给她的手臂又换了一次药,把她送进暖暖和和的卧房里。
达乌是个好孩子。可是,做成房子的木头没有办法再长回树上,碎裂开的石头没有办法再拼回原样。这世上的许多选择,做出来后就再也没有反悔的余地了。但达乌有这样的心意,是很珍贵的东西,不应该一开始就被熄灭掉。
天色从昏黄到暗紫是很快的一件事,夜色似有一种魔力,当生灵被夜色包容,也就静默了下来。
拖着长影的灯火一盏一盏熄灭,除了寨中板墙上提着灯轮流巡视的守夜人。
白鸿和丁芹还没有睡,她们已经不需要睡眠了,只是还迎合着这世间大部分生灵的作息情况在日落之后停下了活动,以打坐代替睡眠。但今夜她们暂时还没有打坐,这处谷地村寨明面上看着正常,却隐含着不小的秘密。就连格罗瓦请她们帮忙寻找姐姐的事情,细细思来,都有不小的古怪之处。
格罗瓦的姐姐如果是失踪了,那么无论是生是死总要有个交代。如果不能确定是不是还活着,那就该去林子里搜救。可看寨子里的模样,并没有多紧张的去找人。如果是已经找了许久都没有寻到,现在决定放弃了,那也该给出一个结果。
失踪在林子里并不是小事,除了达乌他们解决掉的铁甲鳄,这片沼地里还隐藏有许多危险,如果不是走在已经被“塞尺”开发过的道路上,所见的险恶不知要翻是多少番。格罗瓦来求两人帮忙找姐姐,他的焦虑是真的,但却并没有什么担忧,这不符合常理。
现在大家对格罗瓦的追问都回答得含含糊糊的,又没有什么悲色,格罗瓦自己似乎对判断人别有一种感应,因为周围人的态度,也觉得姐姐应该没什么事,难怪他对此虽然焦虑却没有太多的担忧。既然如此,他姐姐究竟是怎么回事,就有得琢磨了
丁芹坐在屋前的石阶上,半仰着头,像是在看天上繁密的星河。
月光遍撒,落了满阶水凉。长庚星在西南的天际明耀。
月移星转,今夜明月半满,如微倾的圆盏,盏上捧着灰蓝的浅淡月影,昭示着月相似缺实满。长庚星与月越行越近,最后竟挨上了月盏下倾的杯口,似一滴自月中滚落的明珠。
好似真的从月盏中得了被倾倒而出的光芒一样,长庚星骤然一明。
丁芹忽觉眼睛里仿佛被滴进了两滴清凉的露水,她眨了一下眼睛,眼前的世界突然一变。
血气她看见了那些在落入谷中后就看不见的血气,它们正正好好地包裹着村寨,并不超出边墙。虽有血气,却并无常与之相伴的凶煞之气,这使得这层血气并不可怖,它把整个村寨笼上了一层薄红,奇异且迷离。这层薄红虽然浅淡,却将劫气拦截在了外面,丝毫沾不上村寨中的人,而那些巡逻的人身上,也常随着一层薄淡的血气,哪怕他们离开村寨范围,也不会被劫气沾染。
这血气看起来是在庇护这村寨与村寨中的人的,可是在血气的最外围,却与劫气相融模糊,既像被侵染,又似被吞噬,血气像活物一样涌动着,似在与劫气对抗,然而效果却很有限。依照这个情况发展下去,这层血气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劫气消融去了。
丁芹恍惚似听见一声兽吼,慷慨刚硬,她下意识顺着声音看去,在村寨中心的上空,似有一异兽浮在血气当中,修身四足,似羊似鹿,额生独角。异兽垂首看着村寨,长鸣怆然,却无人能听到,蓦然散做了血气。
丁芹正想看得更清晰些,忽然眼前一晃,村寨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宁静祥和,什么血气、异兽,仿佛只是她在石阶上打了个盹儿的梦境而已。
“怎么了”白鸿发现了她的异动,出声问道。
“没什么,我”丁芹恍惚道。她下意识抬头看向夜空,长庚星已离了月,光明也不复之前那般明亮。
她蓦然住了口。
第二日。
山谷中水汽重,天没亮就下了厚厚的雾,连太阳升起来后都没能给照散。
达乌一大早找来告诉两位客人,她们可以留在寨子中,但有些地方不可以随便进去。他带着两人在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