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知遭受了多重的苦难,这让陶锡自然联想起了靠近阵法中心的那些骸骨他们可都是才死不超过二十三年的人。
从二十三年前到一年前,大劫可还未起,梁国之内也没有眼下这么乱,戒律司对国内情况还算有掌控力。陶锡记得很清楚,甘南城这一片地方,可是一直有六纹领的修士镇坐。按照戒律司中规定,梁国国土内被划分成几大区域,六纹镇府常年镇坐,七纹巡边三载一巡,五纹与四纹的修士每旬带队查访,如同布下罗网,密而不漏。
但就是这样,二十三年中,戒律司却从未发现这片古战场又被人秘密起出来,并不断送进活人生生献祭。这一大片阵法的内三分之一处,可都是才死的尸骨这二十三年里,究竟死了多少人这样大的手笔,又为何一直没有被发现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当年古战场毁伤土地的凶气再重,可是如今已经过去七百年了。足足七百年,这片土地都没养好吗这个局究竟是在二十三年前布下的,还是在七百年前就已经有人暗自下手了呢
想到这个,陶锡就不寒而栗。他倒是没有疑心戒律司内部有问题,戒律司之所以有这么大权力,又能一直把控住梁国内复杂的情况,与它起这个名字的缘由也密不可分。
所谓戒律司,并不只是为梁国内的修士们定下戒律严密监督,也是指所有戒律司中人都需要守持戒律。
但戒律司中人所受戒律与吴侯所修持的持戒法又有不同,二者并非同种法门。吴侯所修的持戒法其戒在内,严苛谨守自身,修成后可以获得特殊的持戒神通,而戒律司中人所受之戒在外,要求也宽松许多,并不像持戒法那样对自身的限制细致入微,也没有什么持戒神通。
戒律司中的受戒,说白了其实就是一种维持忠诚,且让受戒者可以分享梁国国运的手段而已所有入戒律司中的修行者,所受第一条戒律就是维护梁国与胥氏。
只要受了这条戒律,他们就可以享受梁国国运的庇护,自身之运也会汇入梁国之中。虽然如此,但一国之运显然要比一人之运要大得多,有了国运的庇护,他们修行路上就能减少许多坎坷。所受戒律越多,国运对自身的庇护越高,最高一共就九条。唯有受到越多的戒律,才能获得越高的职位。这其实算得上是一件互惠互利的事情,戒律司中人越多,梁国之运也就越大,梁国之运越大,反馈给戒律司中人的好处也就越多。
唯一可虑的事情就是,万一他们违逆了所受之戒,他们在此之上的修行之基也必然崩塌。这是无法掩盖的。
陶锡大约能看出这山中阵法的作用,它在将所有怨煞与阴魂引到阵法中心后,必然会产生可怖的变化。只是,在他们到中心的时候,李泉前辈已经镇坐在那里,一曲琴音轻轻巧巧就化去了阵法,无论这阵法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如今都已经成了空。
这是件好事,但职责所在,戒律司现在能够对这件事了解得越多,日后也就越好解决。
“这座阵法意指地脉。”漓池道。
陶锡面色未改,心中却一惊。涉及地脉便不是小事,也不可能只有这一处布置,更遑论对方已经布局了不知多少年,虽然此处阵法已毁,但别处不知还有多少。他不由得心生焦虑,再拜而请教道“此事事关重大,求前辈有以教我,万望莫吝赐教”
他恳切而求,却见李泉缓缓摇头道“我不过是游历中途见到此处气机有异,方才落下发现此阵,无甚可教你。”
陶锡正在发愁,却忽听耳中传音“梁国北边有一古村,名为神树村,村中亦有针对地脉的布置。村落已毁,尚余残迹。”
他听出这是李泉的传音,不动声色地抬眼看了看李泉,却见李泉面上毫无端倪,好似刚刚那传音不是他发出的一样。
陶锡面上不动,好似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转而换了别的话题“前辈接下来要去往何处”
“往甘南城一看。”漓池道。
“这也正是我们的目的地,可否请前辈同行”陶锡笑道。他脸型端方五官周正,外表看上去约莫四十上下,鬓角略有几缕白发,说话声沉稳又带爽朗,双目明亮却不锋锐,十分真诚的模样,让人很生好感。
漓池点头道“可”。
陶锡向他略略告罪,先去前面接了之前留在外沿的几个人和马匹,又写了两道文字术法双重加密且会自毁的信件,一道直接以术法发出,另一道交给了一个跟他一起进入过地窟的四纹领,命他携带信件急回梁都。
不必多做解释,队中的其他人都以为他是为了地窟中事才挽留李泉前辈同行的,但陶锡却心知,他是为了那声传音。
地窟中阵法已毁,就算戒律司再派来好手,能够看出来的信息也有限。李泉前辈所提到的神树村才是重点,就算如前辈所言,神树村也已经被毁了,但能够查两个不同地方的线索轨迹和只有查一个地方的线索轨迹所得的结果,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翻倍。
他就算亲自走过了一趟地窟,但若想要查清此事,同样无异于大海捞针。可若再加上神树村,能够在二者的线索中找到交叉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