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灯教”丁芹问道。
透过她的双眸,神明的目光已经投注于此。
这是一间很古怪的“暗室”,房间内点着九盏灯烛,把房间内照得亮如白昼,但几人所坐的地方,却围着满满的屏风,屏风上面还搭着幔帐,将这一小处空间几乎完全与外面隔开,而这里面却一盏灯都没有点起,显得十分昏暗。
在这样的昏暗中,对于丁芹是没有什么影响的,对于她身旁幻化出人身的白鸿也没有什么影响,但对于坐在她们对面的房间主人来说,在这种昏暗中分辨事物却很有几分吃力。
这是个穿着粗衣做脚夫打扮的人,身材掩盖在宽大的袍子里,只能看出来偏于瘦小,眉毛寡淡脸色姜黄发暗,脸上好像没有什么表情,但每一处细微的肌肉走向都在诉说着疲惫。
这是个看起来是没有任何值得注意之处的普通人,但哪怕是坐在这样昏暗的小隔间里,两只眼睛不得不睁得很大,这个人也极力在把自己缩到阴影浓重的地方,生怕挨着一点从缝隙里透过来的亮。
“我偷听到的,应该是这个名字你们、你们知道这个教派是干什么的吗”这是个低哑的女声,像从耳边滑过的蛇,微凉、柔滑、鳞片鲜明,有种让人想打个激灵的惊悚,同时又饱含一种妖异的魅力。这个做脚夫打扮的人,竟是个做了伪装的姑娘。
“您听说过这个教派的名字吗”丁芹看向白鸿。
白鸿摇头,又补充道“也可能是听过后又忘记了。”
她虽然四处游历过许久,但那都是千余年之前的事情了。
丁芹叹道“我也没有听说过。”
对面的姑娘失望地点了点头,目光又重新移回地面上,她像在重新组织语言一样,暂时陷入了沉默。
丁芹静静地等着她重新整理思绪。对面的姑娘名叫柳叶桃,是她们在下山游历后无意间认识的,至于为什么会出现眼下这种情况,还要从昨天傍晚说起。
昨天傍晚,柳叶桃找到她们期期艾艾地询问,她们是不是懂一点超凡的东西能不能陪她一起住几天
丁芹看出她有心事,便随着一起来到了这里。
这是座地处略偏,但还算宽敞的宅院,大部分房间都锁着,只留有几处常用。宅院的主人并非柳叶桃,原本的主人家已经在大劫中尽数离世了。这实在是一桩惨事,但大劫之中,这却也实在是一桩常见的事。
哪怕是平时,也罕有人乐意住进这样一座前主人全都枉死了的宅院,更何况是在此因果混乱妖鬼横行之时。可对于有一种人来说,这宅院是否不吉利,已经没有什么所谓了,因为他们已经是实在无处可去、无地栖身了。
柳叶桃就是这样一种人。
丁芹开始是以为这间宅院有什么问题,但她随柳叶桃来看过之后,却发现这座宅院其实很干净,甚至可以说是干净过了头。
人世红尘滚滚,亦多有妖魔鬼怪,许多人自以为一辈子没有与超凡灵异之事接触过,但其实常常与妖鬼同行共住,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
白鸿便曾给丁芹讲过这样一个故事
有个狂生同其他人吃酒,醉后发狂,吹嘘自己从未见过妖鬼,怕不是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妖鬼的存在。
旁人反驳他,他反倒愈加发起狂来,只道如果真的有,为何他从未见过莫不是怕了他,只敢吓唬那些胆小之人。
席间其他人这下全被他骂了进去,正愤愤欲反驳时,却有另一个书生问道“只要是你没有亲眼见过的,你就不相信吗”
狂生言是。
书生忽而靠近他,问道“那你看看我是谁”
其他人并没有看到什么异常之处,却见那狂生突然双目圆瞪汗出如浆,大叫一声翻眼厥了过去。
书生大笑离席而去,其他人不知发生了什么面面相觑,掐着人中去把那狂生救醒。
等狂生醒后问他发生了什么,他却说在那书生靠近他之时,忽然变成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可怖恶鬼。腥苦之气扑面而来,张开大口如欲噬人。但旁人看到的却一直是那个书生,并不见什么可怖恶鬼。
狂生回去后发了一日的烧,后来再也没敢那般狂言。
白鸿讲这故事时,丁芹尚还年幼,跟着从大人们那里得来的见闻,有模有样地猜道“他一定是被鬼气冲到了,所以才会发烧。”
白鸿大笑“吓唬他的那个书生是个妖怪,哪来的鬼气”
那闲来无事调戏凡人的妖怪是白鸿的朋友,所谓的恶鬼也只是术法变出来的幻象而已。若是那狂生胆子再大些,也不会被吓得发烧一日。认真算来,他被掐人中的伤害还比较重,下手的人力气足得很,据说足足疼了他四日。
这些都是白鸿的朋友事后变化身形去瞧完热闹后回来跟白鸿当笑话讲的,十分的闲极无聊。
话转回头,人世红尘滚滚,诸多繁杂之气,就算没有精魅寄居,多多少少也会有些杂气,怨气、煞气、秽气这些并不少见,人本身便是会生出这些杂气的源头,杂气一多,房子里又难免有些平时不会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