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鱼顺水而下,在湖中跃起,身上有自山中地下水脉所带出来的气息。水脉如血,地脉有心。
“集众生信仰,以成神位,是为众生之神;合一方天地,以成神位,是为天地之神。”
漓池站在李府院落之中,悠悠说道,目光遥遥落在山下。
其声在金六山耳中响起,他忽然有所悟。
原来如此。他只看到了诸多欲求神道的小神收集信仰,只看到了水固地神接受香火,便自己也以为这是他的道了。
但地神可以接受香火,却并不代表应以香火为重。他长久思虑,却都是在看着香火,就连第一次在湖边等候神明,希望能够托庇于神明座下之时,都是在说香火,欲将香火交托给神明,却忘记了,地神是一地之神。
地上地下,生死轮转,然土地厚重承载包容,不以生死而改。
他听到了,那是地脉的心跳,那也应该,是他的心跳。
神庭印记倏忽而生,悄然落入金六山的神位之中,那座始终将凝未凝聚散不定的神位,霎时凝做了一尊坚固厚重质如黄玉的神位。
漓池含笑看向白鸿“若是他愿意承托下九曲河畔的土地,你就可以离开了。”
金六山积累甚厚,如今成就地神之位后,他的能力已经足够庇护更多的地方了。地神护佑大地,大地亦护地神。庇护一方土地对他来说,再不会是消耗,而是修行。
白鸿欢欣之时,漓池继续道“还有一事要请你帮忙。”
“您说。”心情很好的白鸿豪气道。
“带着丁芹一起。”漓池说道。
丁芹猛然抬起头“上神”
漓池低头看着她,透彻的目光似乎已经看透了所有,笑意温和“离开这里四处走一走也好,你如今也有了自保之力,但大劫正在运转,天地间更加混乱,你又年纪尚小,既然与白鸿有此渊源,那么结伴同行也是很好的。”
白鸿已然应下,丁芹心中生出不舍来,这里就像她的家一样。她已经没有家人了,在父母去后,还从未与谁像现在这样长久亲近地生活在一起过。但她知道,她留在这里是没有意义的。
她越爱这里,越想要让这里变得更好,就越该离开,去获得让自己未来也能够庇护这里的成长。
“不过在此之前,还要接待一位客人。”漓池目光遥遥看向水固镇。
水固井旁,水汽升做雾气,笼了整座竹林。
水固地神感应到了这变化,但并未放在心上。这是淮水神君的术法,在过去的两千四百余年中,神君常常如此,在不想要被打扰时,就会以水雾遮掩,并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
水雾之中,一个沉稳宽厚的身影忽从井中跃出,其形貌威严,身着暗黄衣袍,目中神光熠熠,身周隐有厚重坚实的大地气息。
他在水雾中向前踏出一步,身形倏忽不见。又过了一段时间,竹林中水雾消散,一切似乎与往常没有任何不同。
李府。
大门已敞开,暗黄衣袍的男子一步落在门外,漓池站在门内,已在等待。
“恭喜道友。”
孟怀朗笑一声,跨入门内,声音中既有得出井中的快意,又携厚重沉凝地威势“也要谢过道友。”
老龟惊疑不定地看着这忽然出现的黄衣男子,他隐约觉得这人的气势有些许与淮水神君相类的地方,但他却又处处都与淮水神君不同,虽然相貌可以通过术法改变,但修出来的道韵总不会变吧神君修的是水道,这人身上却是大地的厚重气息。
孟怀看向老龟,问道“你还记得是哪些人去冲击淮水君府”
老龟迟疑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跟我走。”孟怀说道。
老龟不动,目光看向漓池。
漓池含笑“去吧,这位是淮水神君的老友。”
老龟心中的警惕消去,对孟怀礼道“请问前辈姓名”
孟怀哽了一下,他还真没给化身想过姓名,但他也没有把化身直接透漏给老龟的意思。
“这位道友姓余”漓池在旁边慢悠悠说道。
孟怀瞧了漓池一眼,没有反驳。他不能以原姓做化身名,否则老龟必然生疑,直接借余简的姓也可。
“我名余堌。”孟怀说道。
“那些冲击淮水君府的修士们早已分散离开了,您要寻他们做什”老龟正继续问着,忽见那位余堌前辈似已不耐,对漓池上神点了点头后,直接伸手像他抓来。
老龟话还未及说完,也为及反抗,就被抓着迈出一步,一步之后,身在万里之外。
余堌眉眼间尽是得脱困局的肆意,唯有上翘的嘴角透出冰寒。
寻他们做什么
虽然漓池曾言那些修士已经深陷劫中,必受果报,但他们伤他座下水军,他这个淮水神君,岂能不去报复
未出井中时还罢,如今既出
自古水神多凶戾,自古水神多护短。
漓池拂袖关上了大门,笑道“好了,客人已经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