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食节这日,众人在白兰山上游玩得相当愉快。
等到半下午归家时,还有些意犹未尽。
在上马车前,沈精羽看到了远远看向她方向的闻胤瑾,想了想,还是小跑上前,笑道“闻家弟弟,我们就先回了,以后再一起出来玩啊。”
闻胤瑾认真颔首“那之后,我一定会常去邀姐姐出来。”
沈精羽连连点头“那我便等你消息。”
闻胤瑾见她转身要走,手不经意地扯了下她袖角,见沈精羽回头看他,他抿唇低语“那信笺,我还能给姐姐继续写吗”
沈精羽眨了眨眼,略一次思忖,向他眨了眨眼“如果你有能耐不被我父亲发现的话。”
有了她这话,闻胤瑾就放下心来。
他静静地瞧着衣摆轻盈的少女小跑着回到了车马旁,踩着马凳上了马车,又从窗口探出手来向他摆了摆,闻胤瑾有些生疏地抬起手,向她摆了摆。
虽肢体僵直,但他那不自觉翘起的唇角,却是前所未有的柔软。
沈母与沈大夫人和沈三夫人远远走来,就看到正在她们家车马旁不远站着不动的瘦削少年。
她放缓脚步,将人细细打量。
身形确实瘦弱了些,身高颀长,五官精致。只那眼底的情愫,却饱满地让她心惊不已。
她的脚步不自觉顿了顿。
此时沈精羽也已发现了沈母等人,她连忙将手从车窗边收回,整个头都缩了回头,不敢露头。
闻胤瑾怔了一下,眼底滑过一抹无措,却在下一瞬间也知晓了缘由。
他连忙转身,向沈母拱手行礼“晚辈闻氏胤瑾,见过伯母。”
沈母和蔼笑道“无碍无碍,郡王不用这般客气。”
闻胤瑾此时也察觉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失态,他面色晕红,神情却极力保持镇定“此番失礼,让伯母见笑。”
沈母
“噗。”
直到沈府一行的马车离开,闻胤瑾原先的羞窘情绪才渐渐平复。
他站在山脚下,看着代表沈家的马车远远驶离,眼底原本的柔软与笑意,逐渐变得浅淡,直至最后恢复至面无表情。
他转身,看着身后自从半下午就过来的侍卫“什么情况”
“回主子,大皇子那边又准备对京兆尹做小动作了。”
之前沈崴被调任到京兆尹,就是大皇子那边做的小动作。
原本在京城,沈家这边一直有闻胤瑾若有若无的护着,只是之前,他到底封爵没几年,根基尚浅,能护的范围有限,尤其是涉及到官场,更是鞭长莫及。
其实当时通过其他势力也可有挽回时机,但一则,提前站队非他所愿,二也是,他想让沈精羽提前回京
按照沈钟海原先的计划,要等到三年后,他和沈精羽都十九岁时再回京,有些太久。
他已经按捺下性子等了四年,其中的每一天都是煎熬。
再等三年,他自己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等到。
干涸的土地已经缺水太久,凋敝阴暗的角落已经太久未见过暖阳。
若他的小未婚妻再不出现,他毫不怀疑等到某天起床时,他会不顾一切地直接跑去江城,无所谓京城众人的看法,与未来泰山的嫌弃。
闻胤瑾从袖袋中取出一方绣着一团黑黢黢泥鳅的鹅黄丝帕,送至鼻尖轻轻嗅了嗅,缓缓勾起唇角,声音尽是满足与愉悦“无碍,马上他就没办法蹦跶了。”
秋后的蚂蚱,现在蹦跶得这么欢,不过是因为结了一门好亲。
不过,这亲到底能不能结成,还不一定呢。
“是,主子。”
等人离开,闻胤瑾将帕子重新放回袖袋,转身向自己的马车方向缓缓行去。
遥望至道路两旁的初绽野花,他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胸口,面上不自觉染上几抹薄红。
黛娇她比画卷上出落得更加娇艳美丽,也不知今日她见到今日慎重打扮过的他,对他是否也有几分心仪。
远远驶离的沈家马车上,沈精羽在袖袋中左掏右掏,纤眉越拧越紧。
青黛见到,奇怪道“小姐,您怎么了”
沈精羽将怀中袖袋中的绣帕一张张掏出来,仔细地又翻开了一遍“我的绣帕呢你们见到我的绣帕了吗”
真是奇了怪了,她明明就是放在袖袋里的,怎么会突然不见了。
赤芍几个摇头“小姐,我们一直走在你身后,并未发现有丝帕遗落。”
“是哪方帕子”青黛也问。
“就是我绣的那方。”
几个婢女面面相觑,而后不由沉默了。
若说是沈精羽自己绣的那方,就只能是那方上面绣有一团黑不溜秋的黑泥鳅的那方。
黑黢黢一坨,也分不清是绣了三只,还是四只五只,正常人肯定不会有人故意去偷那条丝帕。
“丢了便丢了吧。”
“等奴婢们回去给您绣一方更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