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下,因贞懿皇贵妃丧,选秀停办,延至三十一年举行。
这本不是皇贵妃薨逝的礼节,但佟氏对康熙而言到底意义不同于诸嫔妃,又被追封皇贵妃,以大半皇后仪下葬,如此举丧,虽过却不算十分过分。康熙悲恸至极,前朝诸臣也不会在这里寻皇帝的不快。
对此前朝后宫议论纷纷,多有指康熙厚佟氏而薄永寿宫的,皆为无知妄语或小人挑拨之为,娜仁虽听说过几句,但一概没放在心里。
倒是康熙对此反应很大,明摆着表达出自己对此的不快还不算,彼时正逢当季贡品入京,便是流水般的东西进了永寿宫里,叫这些年逐渐习惯永寿宫低调行事的各宫与宫人们好不讶然。
倒不是平日娜仁得的东西少,而是娜仁一向奉行闷声发大财,太皇太后、太后与康熙也照顾她的习惯和性子,自后宫局势逐渐稳定,永寿宫无需造势之后,送东西的动作就开始低调起来,当季的新鲜东西内务府也是分批次送,少见这样大张旗鼓、锣鼓喧天恨不得阖宫人都知道的时候。
娜仁对此万分好笑,康熙却振振有词,她也辩驳不过,只能从了。
其实也不是不能辩,但是看着他滔滔不绝意志坚定的样子,娜仁心里好笑之余又觉着暖呼呼的,便不强辩,只笑听了。
这是宫中的一场小风波,且不必多提。只说因这一事,佛拉娜本来打算好的为胤祉挑选嫡福晋之事也被耽搁下来,她不由道“她倒是临了临了都安排好了,万岁爷的意思是等四阿哥出了孝便赐婚,我的胤祉婚事却被耽搁下来,也不知猴年马月能有个结果。弟弟在哥哥前头成婚,也不是这个道理啊。”
佛拉娜嘟囔着抱怨,俨然对此颇有怨言。
这些年她和佟氏关系平淡,点头之交,塑料姐妹花的友谊自然不能指望由多深厚,这会抱怨两句也实属平常。
不过她性子不错,话刚出口便自知失言,一拧眉,自顾自道“也罢,人都没了,也没什么。便等回头再挑吧,左右不还有太子陪着胤祉呢吗也不算丢脸。”
娜仁便拄着下巴笑眼看她,没说话。
如佛拉娜所言,康熙是有四阿哥一出孝期便为他与乌拉那拉氏赐婚的意思,这也是当日佟氏临终所求。
娜仁有时候觉着康熙待佟氏怪矛盾的,要说不上心,也不至于破例以重仪下葬,佟氏过世之后也着实悲痛;可若说上心,也没见他有多么细心地为佟氏谋划,生前虽说厚待但也并非十分宠爱。
男人心,海底针,谁能猜得透呢
只说那乌拉那拉氏的小格格,娜仁是见过两面的,均是乌拉那拉氏夫人特意带着小格格入宫请安。
小姑娘生得弯弯的柳眉,杏眼桃腮眼眸明亮,行为举止优雅稳重,待人温柔和顺,年岁虽小,行事却不差。
被母亲带在身边,进了华丽巍峨的内廷,小姑娘难免有些怯生生的拘束,但自幼的教养是造不了假的,虽然局促,举止却还大方沉静,落落有礼。
娜仁见了她极为喜欢,见面礼出手自然阔绰。
但细瞧着,又会有几分心疼,这样小的年岁,合该在父母身边,欢喜无忧地度日,只需发愁今日穿什么样的衣衫或怎样应付先生的功课。如今却是将要嫁为人妇,只怕此后好长时间中都难得宁静日子。
娜仁所能做的,不过是表达出对小姑娘的喜欢,或许日后她在宫中的日子还能好过些。
入秋了,天气转凉,赐婚的旨意已经下达,婚仪打算预备在明年,四阿哥的婚事按理应该德妃来操持,娜仁这日便召了德妃过来,将这事说与她。
偏殿里炉火正旺,娜仁笑容和煦地命人看了茶,对德妃道“叫你来是为了胤禛娶福晋的事,知道你忙,我也不和你兜圈了。下聘自有内务府按照掌仪司的单子预备,婚房尺寸丈量等事内务府也会操办,你只需做个统筹总揽,没多麻烦,但却是非你不得的。”
德妃面上带出几分为难,缓声道“能操办四阿哥的婚事,妾身自然是愿意的,不过这段日子十四阿哥常常生病,妾身手头宫务又十分繁忙,只怕是心有余”
未待她推辞完毕,娜仁打断了她,“这些都是小节,无妨。线不是十四阿哥虽然病了,但在阿哥所,有乳母、保姆们专人照料,又有太医随时照顾,你又忙于宫务,不可能日日守在阿哥所陪伴,便是多一件事也不占你照顾十四阿哥的时间。便是十四阿哥的病是一时的,四阿哥的婚事却不急于一时,是要缓缓仔细预备的,你便是接手下来,前头一段日子也不会忙乱,真正忙起来只怕都要转年了,届时十四阿哥还会病着不成”
她眉目沉沉,语气是不容拒绝的坚定,“你是四阿哥的生母,他的婚事自然应当由你来操办,不然会叫人看了笑话去。况且你并不需要真正忙乱什么,大事小情都有内务府代为打理,大事都有旧例可循,你不过是总筹一番,并打理些小节罢了,并不费什么时间心思。”
操办婚事忙不忙端看用不用心,贤妃当日为大阿哥的婚事忙得脚打后脑勺,那是她处处都放心不下,里里外外一把抓着,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