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此时已有了侍卫看守,见鹅黄毡顶轿子过来,知道是宫中尊位妃子,少不得就是一个慧妃娘娘,此时连忙请安,又道“奉太皇太后旨意,微臣等驻守于此,看守昭妃娘娘禁足,还请慧妃娘娘不要与微臣等为难。”
“本宫不与你们为难。”琼枝卷起轿帘,扶着娜仁下轿,娜仁看侍卫们如临大敌模样,一牵嘴角,“老祖宗只说不许昭妃外出,却没说不许人探望。昭妃所犯,并非伤天害理之大罪过,老祖宗也并非重罚,只令她自省,自然没有不许人见理。本宫与昭妃素日交好,今日进去探望,是为成全一段交情,你们还要阻拦吗”
太皇太后懿旨中确实没有明言不许旁人探望昭妃,侍卫们你看我我看你地纠结一会,最后一个领头走出来,对着娜仁行了一礼,“还请慧妃娘娘尽快。”然后一摆手,“开宫门,请慧妃娘娘入内。”
娜仁心里松了口气,面上却很端着高贵优雅风范,对着他微微一颔首,又命豆蔻“与这几位大人些银钱,大冷天难为他们了,下了值,打些酒喝暖身。”
豆蔻脆生生地应了“是”,自袖中取出一个荷包,里头鼓鼓囊囊地塞着银锞子,她交于领头那人,那人收下,口吻更和缓几分,“天儿冷,这是风口不宜久站,慧妃娘娘快请进去吧。”
娜仁点点头,扶着琼枝手缓步入内。
其实一路走来,她也在想,一定要来这一趟吗
说到底她也不过与昭妃相处两个月不到,虽然投契,却没到交情多深厚,为了她不惜得罪人地步。
但她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既然要过得潇洒些,今日畏头畏尾,来日还要畏头畏尾,几时才能潇洒
此时友人落难,她来探望,有什么不可
先不论皇后会不会为了这个发难于她,就算皇后真问罪了,又能说什么太皇太后并没有明旨禁止旁人探望昭妃不是吗
娜仁如是十分光棍地想道。
她在外头,景阳宫内早听了动静,青庄侯在外头,此时连忙迎上来,半是惊喜半是担忧地道“慧主儿您怎么过来了”
她还有千言万语想说,娜仁单刀直入地问“你主儿呢”
“暖阁里呢。”提起昭妃,青庄紧蹙着眉心松动些,道“我们主儿情绪倒是不错,这会还捧了卷经书来看。”说着,向内喊一声“是慧妃娘娘来了。”
没一会儿,娜仁便见昭妃一手打起正殿门上垂着棉帘子出来,身上钗环已退,橙红撒花袍子倒是仍然鲜亮,她也有些惊喜,“怎么是你过来了快进来。”
娜仁遂与她入了正殿,便见暖阁尽头书案前,昭妃身边另一名大宫女鹣鲽并鄂嬷嬷二人正各自坐着一个小墩子抄什么东西,临窗暖炕炕桌上有一只茶碗并一卷书,书似是主人随手撂下,书页还没合上,倒是一派悠闲。
娜仁松了口气,口中嗔道“你倒是悠闲,我听了消息可吓坏了,急急忙忙地就赶了过来,没成想你还有心思在这看书。”
二人上炕坐了,娜仁眼睛一撇,炕桌上那本正是太上感应篇,心道昭妃养气功夫着实是极好。昭妃命道“沏大红袍来。你怎么就过来了这个风头上,避嫌才是正经。”
她拧眉看着娜仁,微微有些不赞成模样。娜仁却笑了,直道“避嫌这满宫里人都要避嫌,我却不必,便是我直接来了,又有谁会疑我”
说话间,青庄沏了滚滚茶来,娜仁捧在手上暖暖手,吹一吹饮了两口,方有心思问“今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不必细问,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了,你知道多了也不好。”昭妃摇摇头,目光虽淡却悠远,不画而黑天生自然远山黛仿佛含着千山万水,娜仁今日才发现她眸色却淡,映着人影,虽冷,却又仿佛含着情。
娜仁自然是深知好奇心害死猫道理,此时听她这样说,心里大概也有了猜测定准,叹了口气,道“你心里有数就好。”
昭妃不慌不忙地,又让倚霜给她端了点心果子来,娜仁吃了两口,二人闲话着,她问起书案前鄂嬷嬷与鹣鲽。
昭妃轻嗤一声,眉眼间生来带着三分潇洒风流,“让我抄佛经,不如干脆让我一头碰死殉道算了。”
原来那二人笔下抄些却是太皇太后所罚昭妃抄些地藏经。
娜仁倒吸一口凉气,看着她,忍不住低声问“当真无妨吗”
“无妨。”昭妃轻挑眉梢,眼神犀利地看向那二人“这事儿,她们可万万不敢传出去。且她们笔迹也相似,又是多年练就笔法,想来抄那七卷经对她们来说不算什么。是吧,你们说呢”
鄂嬷嬷与鹣鲽二人忙忙应着,谨小慎微样子。
昭妃对她们却仿佛很不屑样子,此时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脸上满是嘲讽,由她做来却并不显得粗鄙,反而只让人觉得随性自然。
娜仁看得很摸不着头脑。
按说昭妃不是会苛待下人主子,由她对青庄、春嬷嬷甚至倚霜等小宫女态度都能看出来,偏生她对鄂嬷嬷和鹣鲽这两个也是从宫外陪嫁进来就态度恶劣,十分看不上眼,春嬷嬷与青庄对她们也十分鄙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