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尹秀眉两手空空,失魂落魄地回来了。
不等大家问,她先说道“红梅家里没人,我”她蹙了蹙眉,不知想到什么,脸色比早上出去时更难看,“这次是我对不住大家,我一定把粮食拿回来还给你们。”
她往日给大家的印象便是温柔,但温柔太过便成了软弱。
即便她此刻指天发誓,大家也不相信她真的能从胡寡妇手里抠粮食。
宋虎更是一点面子不给“啥也别说了,我们一会儿自己去拿,要是她家还是没人,那就把锁给撬咯”
说完,瞧见尹秀眉脸上的怔忪,宋虎声音一顿,气势降了下来。
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跟女人计较,实在不好看。
既然早上把话说开了,姜糖已经骂过尹秀眉,自己也没必要一直揪着不放,好歹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他语气稍稍缓和些“以后,你别再这样做了。”
尹秀眉怔怔出神,她嘴角动了两下,想笑一笑说她真的不是故意的。但尝试了几遍,发现自己怎么样都笑不出来,眼眶反倒热了起来。
她迅速低下头,瓮声嗯了嗯。
晶莹剔透的眼泪猛地砸在地上,很快融进泥里,仿佛根本没存在过。
姜糖以为尹秀眉肯定恨死自己了,毕竟早上她说的那番话非常难听,且极其容易摧毁尹秀眉的自信。
但尹秀眉却主动找她道歉了。
“是我考虑不周,我”她揪着衣摆,嘴唇被咬出了一道血痕“你骂得对,我不该不该不跟大家商量,就挪用粮食,我,我,我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姜糖很诧异,抬头看了看其他人的表情,大家都有觉得不可思议。
她想通了
跑出去一趟,回来就大彻大悟,咋听着这么玄乎呢
消除自我认知,重塑新的认知世界,会如此轻易吗
那应该是一个反反复复,痛苦挣扎的过程。不排除有人在瞬间完成这个过程,比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又比如家破人亡,心性大变,他们在外部条件的刺激下,不得不在极短的时间内重塑自己。
那样做是为了更好地面对外部环境。
但尹秀眉
不像啊。
她的困境是流言缠身,是知青点众人对她的不满。
但这两件事都可大可小,流言不堪入耳,但只要本身不在意,不愿活在别人口舌之中的话,并不是什么面对不了的事。
狭隘的说,女人为什么在乎名声,不就是对婚姻心存幻想吗
山那头的胡寡妇名声好听吗满村谁不知道她入幕之宾多得数不过来,一口一个骚货,可人家照样活得好好的。
如果怕小混混污言秽语,那就更好办了。
想办法让自己厉害一点,走哪镰刀别离身,谁敢靠近就挥刀。
姜糖不信哪个小混混敢招惹随时随身带着镰刀,且真下得了手的女人。
就不怕成太监
至于早上的吵架
人活一辈子,谁不会做错事谁不会跟人吵几句嘴呢
稀松平常嘛。
这些都不应该刺激她这么狠才对。
姜糖暗暗在心里摇头。
试图在她脸上找出不对劲的地方,但尹秀还是温温柔柔,眼神怯怯地看着她,似乎怕她不接受,急得双眸含泪,欲落不落。
姜糖收回视线“知道了。”
想到符横云说的话,她把尹秀眉这种变化记在心里,打算慢慢观察看看。
到郑红梅家要粮食的事,尹秀眉没参与。
大伙儿也没非逼她露脸。
胡寡妇远远瞧见姜糖他们,立马把门一关,心想晾上几天,这群好脸面的城里娃肯定就放弃了,反正他们也不敢翻墙砸门。
若是姜糖不在这儿,胡寡妇的小算盘是有可能成功的。
别看宋虎长得五大三粗,吴芳掐尖泼辣,但真让他们豁出脸面跟人扯头发打架,他们做不出来的,总觉得不体面,毁形象。
可姜糖不管这些。
她的目的就是要粮,采取什么办法并不重要。
她不是不知变通的老古板。
礼貌得体是在对方素质同样不差的情况下才有用,对付胡寡妇这种胡搅蛮缠,不讲道理的文盲妇女,下手就得快狠准,快刀才能斩乱麻。
屋里胡寡妇翘着二郎腿,嗑着南瓜子儿,正为自己得意着呢。
突然就见许庚他们从郑红梅的屋子出来,直奔厨房斗柜,胡寡妇拦不住,就想一哭二闹三上吊姜糖却理都不理,直接
把人掀开,冷声道“去啊,要不要我帮你找个被单来,你往房梁上一甩,脖子挂上去,哟,齐活儿。”
胡寡妇像被掐住了脖子,哭声顿歇。
她站起身,恶狠狠地瞪着姜糖的背影,像大水牛一样,头往姜糖后背撞去。
姜糖背后没长眼睛,但胡寡妇那么大的动作她哪会察觉不到,当即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