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德也是胆战心惊,他的呼吸频率快跟姜糖抡手摇的频率重合在一块了。姜糖双手往前用力,他脖子也跟着往前伸,她收回来,赵明德身体也跟着后仰。
可以说,小姑娘抡手摇的场景太震撼人了。
但凡见过的,没有一个不怕她被反向抡出去的。
尤其是在看到她脸色胀红,手臂上的血管在白皙如玉的皮肤表层下存在感空前强烈后,这份担心简直按捺不住。
“还有力吗不然让你师兄上,他虽然脑子笨一点,但一身蛮力还是不错的。”
如果说一开始故意将她的话理解为拜师,是为了那双跟儿子相似的,对生活充满热情信任的眼睛,那么现在,赵明德真觉得自己找到关门弟子了,她对江糖是一千个、一万个满意。
虽说这丫头属于死鸭子赶上架,意外成了他的徒弟。
但在学手艺这方面,她并不敷衍,只用短短时间便调整好了心态,顺势接受自己的建议,并且实行得非常认真。
她的领悟力十分不错,且毅力十足,很能吃苦。
比起开拖拉机,只做一个普通的拖拉机手,赵德明隐隐觉得,这个要求对于姜糖而言太低了些。
应该有另一条路更适合她。
姜糖在农机站一待就到了下午。
赵师傅带她看了仓库里的各式农机具,又亲身示范农机具如何挂接。
其中涉及到的具体操作纷繁杂乱。
好在姜糖记忆力不错,虽说达不到过目不忘的地步,但看个两三遍也就记住了。
离开时,她领了犁、稻麦收割机、旋耕机等农机具,拖拉机后车斗装得满满当当。赵师傅趁没人注意,偷偷从工作服里掏出一本缺了封面的书,迅速塞到江糖手里。
叮嘱她回去一定得仔仔细细地看,下回来他还得考她。
姜糖捏着被保护得很好的书页,心情复杂。
“知道了,师父。”姜糖看着眼前这个干瘦矍铄的小老头
,目光认真“我一定会认真学,不辜负师父一番心意。”
或许别人听不出称呼的区别,但姜糖自个儿明白,从这一刻开始,她喊的不是“师傅”,而是“师父”。
她曾听爷爷说过无数遍,六七十年代的人们是多么朴实,多么无私奉献,但她只是听着,偶尔心生感慨,偶尔也会质疑,是不是时间美化了爷爷记忆中遇到的那些人。
但此时此刻,姜糖从赵明德身上,似乎看到了这个时代的缩影。
他们的身体在忍饥挨饿,他们曾备受折磨,但精神世界远比她那一辈人丰富,这批人行走在黑暗里,却始终相信光明总有到来的一日,哪怕只有一丝丝光亮,他们也会拼尽全力去追逐。
赵明德背着手,哼了哼,嫌弃道“赶紧走走走,天快黑了,磨蹭啥”
说罢,似乎担心姜糖为了赶时间开快车,又赶忙补了句“路上开慢点,当心点,别把这些家伙儿给颠坏了。”
“这批农机具要是出了岔子,别想农机站重新给你配。”
姜糖看着他,哭笑不得。
比了个“ok”的手势,心想,果然跟于干事说的一样,师父这人就是面冷心热,嘴硬心软嘛。
拖拉机进村时,将近七点多。
夕阳的余晖洒在村子四周,不远处的龙温山覆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几株柏树笔直笔直的,鹤立鸡群。金色的阳光洒在树梢上,像一座座小金山。
田里的稻子也染上一层霞色。
风一吹,稻浪层层叠叠,稻花香顺着风的方向传来。
家家户户烟囱里都冒着一道道白烟,偶尔传出几声狗吠,好一幅人间烟火图
姜糖将书绑在膝盖处,裤腿放下来,任谁也察觉不出她身上藏了东西。
她饶有兴致地欣赏着乡间小路上的风景。
“唷,姜知青,你拉的都是啥啊咋这么多铁疙瘩。”
进了村,拖拉机的速度便慢下来,这会儿正值下工时间,村民们扛着锄头,背着背篓,三三两两走在路上。见姜糖拉了一车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儿回来,她们笑着跟姜糖打招呼后,便好奇地问东问西。
姜糖“从农机站弄来的收割机,过阵子水稻熟了,就能派上用场了。”
村里也有听说过收
割机的人,只知道那玩意儿在地里忙活一天,可以顶得上几十个壮劳力不歇气的工作量,但别人都说操作起来特别麻烦,得由熟练的大师傅给拖拉机换轮子换零件换别的啥。
不然,很容易把机器搞坏了。
以前是拖拉机手时,在村里集体开大会时曾提议过用收割机。
可村里人担心他卸掉拖拉机后没法再给它拼回原来的样儿,那样就影响公粮运输了,这个提议就不了了之了。
后来他一走,刘铁柱更是个草包,连开都勉强,哪里想得起这些东西啊
谁能想到收割机原来是这么大的家伙事。
小姜知青实在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