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求之不得。”
这样垃圾一般的亲人,谁爱要谁要,他反正是烦透了。
兄弟俩不欢而散,甚一夺门而出,黑漆漆的身影匆匆消失在了雪夜里。
门扇大敞着,甚尔积攒了半个晚上的暖和气全都跑光了,他干脆把衣服穿好走到门边。
“哈”他呼出一口雾气,看着它们被风搅碎,“唉,好好的一觉,现在睡不成喽”
京都的冬天虽然冷,雪却下不了多厚,积攒在地上薄薄的一层,,恰如此时甚尔冰封的眼眸。
自己这边走不通,那个他不愿承认的父亲肯定还会想其他的办法,总之那个一觉睡了六个月的小鬼今晚很危险,一个不小心这就是他最后一次睁开眼了。
甚尔虽然讨厌他,但他更想看自己的父亲吃亏。
他随手从躯具留队的训练所顺走了一根长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他的屋门没有锁。反正那间屋子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胆子够大脑子又不灵光的毛贼才会光顾。
他哼着小曲,踏在薄薄的雪上,长棍的一端在地上一点一点,“看来这个新年要热闹了啊”
带着笑声的话音落下,转眼间人已不见。
躯具留队的院落中,没人察觉到甚尔的离开,正如他们没有察觉到甚一的到来。
直字支院落,一间尚未熄灯的小院中。
一个小孩正目光空洞地盯着室内的一角。
障子灯,高六十二公分,底座边长十八公分,灯身边长十六公分半。
目光一转。
陶芸碟,深七公分,碟口直径十一公分,碟子里烧着用途不明的香油味道很好闻,究竟是干什么用的呢
他盯着香油捻线口的那点微弱的火光发呆。
陶碟旁静静地站着一个年轻的女人,正拿着一个一模一样的碟子,替换烧久了的灯油。灯下看美人,眉眼秀致,姿态娴静。
一百六十一点七公分。他的脑海中下意识冒出一个数字。
那应该是年轻女人的身高。
说年轻好像也不太准确,那个女人有着二十岁的面庞,三十岁的仪态,四十岁的气度,五十岁的眼神。总而言之,就是那种一照面看起来很年轻,可一仔细观察就会让人怀疑自己的判断的女人。
真是一位复杂的女士不过绝对是一位美人,符合年龄的美貌,超出年龄的气质。
他不由自主地端正了神色。
年轻女人穿着一身素净舒适的和服,看上去像是家居装扮。她聚精会神地换好了灯油,一回头就对上了一双安静的眼睛。
她的手一抖,险些将陶碟摔落在榻榻米上。
“直哉少爷”她声音微颤。
直哉是在叫他吗
他有些疑惑地盯着女人的脸看,越看越觉得熟悉,可怎么也叫不出她的名字。
年轻女人以手掩面,只留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与他对视,眼神中满是不敢置信与惊疑不定。
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了,小心地将陶碟放到一边,来到他身旁跪坐而下。
她的眼圈微微有些红,“直哉少爷,太好了,您总算醒了”
离得近了,似乎能闻到她身上沾染的灯油的香气,伴随着动作间掀起的微风,直往他鼻子里钻。
他脑袋有些发晕,悄然红了脸,幸好光线昏暗,不大看得出来。
啊啊,离得近就看得更清楚了,真是一位美丽的女性。
他被迷花了眼,努力地张开嘴,却发现自己嘶哑的嗓子说不出任何话来。
听到他破锣一般的声音,女人先是一愣,随后眼圈更红了,秀美的脸上满是哀伤,“直哉少爷,不要勉强自己,您已经昏睡了六个月了。”
什么六个月那他可真是睡了够久的,也不知道这期间生理问题都是怎么解决的
他不顾女人的劝阻,坚持从嗓子眼里挤出了几个音节“你谁”
女人一愣,“直哉少爷,我是真奈呀。”
真奈真是个好听的名字,从美人口中叫出来就更好听了。听她叫直哉少爷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心也在跟着微微颤抖。
如果叫这个名字的人能够得到美人的垂青,那么他觉得自己就该叫这个名字。
没错,这个名字简直越听越顺耳,虽然什么都记不清了,不过他决定从现在起开始叫自己直哉。
直哉认真地看着真奈的脸,半晌也想不起更多有关她的记忆,他只能重复了一遍“你谁”
你是我的什么人为什么我一睁眼,第一个看见的就是你
女人很快听懂了他的意思,微微一愣之后,试探性地问道,“您不记得我了吗”
他闭上嘴,点点头。
“那您还记得什么”
他努力思考,但脑袋里浑浑噩噩的,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想不起来。
于是他摇了摇头。
女人眼底划过一丝恍然,她轻声说,“您失忆了”说完,她又带上了楚楚可怜,泫然欲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