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妃自然说好,原本在后宫籍籍无名的人,突然受到如此重视,那种欣喜若狂的感觉,简直像七品芝麻官一跃成为封疆大吏一样。即便之前对皇后有再多的不满,这刻都烟消云散了,非常积极主动地站到了皇后的阵营中,只要是皇后的意思,无不遵从。
恭妃含笑道“娘娘的安排是极为妥当的,依奴才之见,怡嫔和祥嫔平常谈得来,性子也相投,她们俩搬到一个宫,再适合也没有了。”
恭妃和皇后一唱一和,在场的众人都识趣儿闭上了嘴,心里明白皇后娘娘又发威了,这回一口气整治了三位,自己要再多说一句,接下来倒霉的就是自己。
其实照着位分来说,皇后底下是贵妃,皇后身子不好,自然是由贵妃代为执掌宫务。可皇后却借着这回贵妃称病,堂而皇之让恭妃出头冒尖,直接越过了贵妃的次序,那往后贵妃在底下嫔妃跟前可是说不响嘴了。再者祥嫔和怡嫔,宫里人都知道的,怡嫔奸祥嫔酸,这二位要是住到一个宫里去,那可了不得了,外头必定再也顾不上对付,单是内斗都会忙得不可开交。
皇后这手着实厉害得很,想是早就对怡嫔有了不满。这宫里一个萝卜一个坑,嫔位已是一宫主位,势必都有自己的地方。如今皇后说话儿就把怡嫔落脚的地方征用了,那她非得屈居在别人的地盘上,这么一来可和贵人答应没什么分别了。大伙儿从先头的和皇后为敌,转变成了看怡、祥两位小主儿的好戏,所以说这宫廷里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怡嫔见这事儿板上钉钉了,到底发急了,站起身道“皇后娘娘,奴才虽是区区嫔位,但奴才进宫五年了,一步一步升到了如今的位置,本也十分不易。今儿娘娘这么做,恕奴才说句逾越的话,娘娘办事太不地道,您这和夺了奴才的嫔位有什么两样”
怡嫔平常也算是个谨慎的人,今天这事儿严重地损害了切身的利益,她那份端庄贤淑可再也装不成了,脑子一热,竟公然叫板起来。
嘤鸣眯了眯眼,很满意事态正照着她的设想发展。她本来就指着怡嫔行差踏错,这样才好狠狠收拾她,当年她扇阴风点鬼火,对外宣称和深知走得近,传出了多少毁谤深知的闲话来。这会子又不安分,还想故技重施,可惜她不像深知好性儿,她是有仇必报的,自有法子让她一败涂地。
“这是万岁爷的意思,难道你还想抗旨不成”她并不动怒,含笑看着她,“我知道你不服,不服也没法子,事情定下就是定下了,总不好为了照顾你,断了万岁爷尽孝的心。”
怡嫔轻蔑地笑了笑,“是不是万岁爷的意思,恐怕只有娘娘”
结果她话还没说完,海棠上前狠狠扇了她一巴掌。啪地一声,清脆响亮,只听海棠厉声呵斥“奴才替皇后娘娘教训小主了。小主口出狂言,对娘娘不恭,这是小主该受的罚。”
这个大嘴巴子仿佛打在了所有人的脸上,把她们那份沾沾自喜的气性儿全都打没了。暖阁里立刻呼啦啦跪倒了一片,那些嫔妃们瑟缩着,请皇后娘娘息怒。海棠是御前派到坤宁宫主事的女官,她的地位远比精奇嬷嬷还高,只要有谁敢冲撞皇后,她代皇后教训不懂事儿的嫔妃,是皇帝赋予的权利。
怡嫔捂着脸,呆若木鸡,宫女尚有不打脸的规矩,她身在嫔位竟受到这样的对待,那种羞愤欲死的心情,简直要令她燃烧起来。她涨红了脸,气涌如山,“皇后娘娘动用私行,奴才也是受册的内命妇,不受娘娘这份侮辱。奴才这就上慈宁宫,求太皇太后做主。”
可惜她根本走不出这间暖阁,只听上首的人凉声道“我是皇后,内闱上下皆由我定夺。你要求太皇太后做主,那咱们就先来计较计较,你假借慈宁宫闲话之名散布谣言的罪过。你既然知道自己是内命妇,就该自己尊重,可你整日兴风作浪,调唆得阖宫上下学你的做派,是非不明,尊卑不分,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皇后看来今儿不好好惩处你,愈发纵得你无法无天了。你也不必上咸福宫给祥嫔添乱,来两个人,把怡嫔关进延庆殿严加看管,待我回明了万岁爷再作定夺。”
这是继皇后上台后的头一次立威,只要上头没有废了她的打算,她的决定几乎没人能动摇。
扁担带着人穷凶极恶地冲了进来,先是向上行礼,说遵主子娘娘的令儿,然后转身错牙冲怡嫔笑,“怡主儿,奴才动手伤了您的体面,您自个儿走吧。”
怡嫔到现在才知道害怕,哆嗦着说“皇后娘娘,奴才先前一时糊涂,对娘娘出言不逊,奴才罪该万死。请娘娘瞧在瞧在奴才进宫多年的份儿上,饶了奴才这回吧。”
嘤鸣靠着靠垫,一双妙目懒懒地转过来瞥她,“进宫多年的嫔妃,当着阖宫主儿的面公然顶撞我,你这一腔孤勇,是在给谁做试金石不成我原是想饶了你,可你既说你进宫多年,我却又饶不得你了。要论资历,在场的诸位都比我老,这么多眼睛瞧着,我要是不罚你,将来不好管教别人。”言罢一摆手,扁担立刻会意,给左右一使眼色,直接把怡嫔“请”出了西暖阁。
底下一群嫔妃还跪着,都被皇后这样大肆整治的动静吓得噤若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