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三三两两地离开了座位,宗惠、宗盛也蹦蹦跳跳上了楼,而宗兰依旧坐在原位,对宗惠道了一句“宗惠上去的时候把客厅灯关了,二楼客厅灯也关了,省点儿电。”
“哦”说着,宗惠关了一楼客厅的灯,上了二楼,又关了二楼客厅的灯,只留饭厅一盏昏暗的灯,饭厅内顿时暗下来许多。
宗兰又拿起一支铅笔,铅笔削短到快要握不住,而后,宗兰往一张撕得像狗啃一样的纸上认真地写写画画。
子墨也没走。
依旧保持之前的坐姿,歪坐在椅子上,他胳膊腿都长,跷了个二郎腿,一只胳膊肘搭椅背上,另一只手搭桌上,整个人像是一条无骨的八爪鱼懒懒挂在了椅子上,看着对面的宗兰问“在干嘛呢”
“算账。”
这一搬来新居,日常开销也多出一大笔。
之前舞厅那儿投了2000,这新居的家具、厨具杂七杂八花去了六七百块,家里现在亏空得很,宗兰粗略算出一笔账,便长长叹了一口气,放下铅笔。
对面,子墨问了句“怎么了”
宗兰道“头疼。”
子墨顿了顿,懒懒伸出一只胳膊道“过来,抱抱。”
宗兰丧气地走过去,抱住他脖子,跨坐在了他腿上,用力环住他胳膊,子墨抱住她的腰,问她“发现你最近很喜欢这个姿势是不是”
宗兰没应,心事重重,用力抱着子墨一会儿,开口“老公。”
“嗯”
声音很温柔。
宗兰道“我跟你透个底儿,我那个匣子里,现在马上都要没钱了。你说搬来了新家吧,菜、米、肉什么都要自己买,电也要自己买,电话费还要自己交。别说电话费,光安那一个电话,就不知道花了多少钱了。现在马上夏天要到了,皮货行那边又要闹亏空,我感觉这个家,我马上都要支撑不下去了,一直这样下去,都怕要走到没米下锅的地步。”语气有一点伤心难过。
子墨也叹了一口气“害”顿了顿,问了一句,“现在手上有多少钱”
宗兰说“四百多吧,哪怕绸缎庄那边能赚点儿,大概也只够支撑个三两个月了。你是不知道,这一搬来新家,家里开销一下多出来多少。你就说我们刚搬进来那天中午,那一顿包子,家里一共九口人,一顿饭就吃了一块,一日三餐就是三块,一个月下来可就是九十块了还有,家里那么多帮佣,每月月钱要花多少。”
子墨安慰道“能省点儿就省点儿,舞厅那边也开始装修了,最晚九月、十月份就能开门营业,到时就有钱了。实在不行,我出去筹钱,不能让咱家走到没米下锅的地步。”
宗兰问“你打算怎么筹钱啊”
子墨道“找爹、找銮禧,我爹还能饿着我们不成啊。实在不成,还有咱姐,她那个小富婆,跟她借个三百四百的不是问题。咱马上也要赚钱了不是。现在咱要开舞厅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了,多少人盼着舞厅早点开门营业呢。春江市什么咖啡馆、饭店、酒吧都有了,现在就差这么一个舞厅,整个春江市目前就咱这一家,你说能不能赚钱”
宗兰听了些许安慰。
子墨又说“这几个月月钱呢,我就都不要了,等舞厅赚了钱再说。”
宗兰听了,简直感动得要流泪,从他身上爬起,看着他的眼睛问了句“你怎么这么好啊”
灯光些许昏暗,子墨看着她的的眼睛里含了一汪深情“一直都这么好,才发现吗”
宗兰笑了笑“行,早都发现了。”
两人性格其实蛮互补的,宗兰悲观,什么事都往最坏处想,也一直做着迎接最坏的准备,只不过总往坏处想,容易焦虑难安。子墨呢,人很乐观,听子墨一说,宗兰的焦虑总能化解不少。当然,她还是会做出应对最坏的准备,但心态是积极的。
宗兰顿了顿,又开口“还有一件事。”
子墨道“你说。”
“如果舞厅赚了大钱,这笔钱归谁管”
子墨很爽快“你喽。”
“真的”
“那不然呢,你还能给我管”
宗兰笑了笑“我呢,也不是想自己独吞一笔钱,毕竟你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花钱大手大脚的,家里的钱给你管,我怕你全折腾光了。兜兜袋袋现在还不到一周岁,日后又要上学、又要上大学,兜兜嫁人要嫁妆,袋袋娶媳妇要彩礼,什么不都得给他们备着点儿。日后家里情况如何,谁也说不准,我是想,有钱咱也别一下都折腾没了,匀一点给日后,万一咱也有穷的时候呢等舞厅赚了钱,赚得多,我就多给你点,赚得少,就少给你点,你也是做生意、有事业的人了,手上也得有点钱,毕竟手上没把米,连鸡也哄不住,这些我都知道。”
子墨一直认真地望着她的眼睛,认真听她讲,等宗兰说完,又开口道“行,我也知道你也一直是为这个家在操劳,我都看在眼里呢,虽说钱全都在你手上吧,但你也没给自己花过什么钱,家里这些钱,除了必要的开支,就全让我一个人花了吧”
宗兰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