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博洋过来签合同, 在宴其盛的授意下宴随当的宴森这边的代表, 谈判完各项细节,她没急着敲公章,托起腮发呆,被对方负责人喊了两声才回过神,歉意一笑:“抱歉,今天中午公司有培训,我也过去听了一下,讲的是职场上如何说话做事, 其中一条就是切忌嚼同事舌根,我觉得挺有道理的, 一时想着就走了神。建议贵公司也适当对员工进行职场素质的培训,对整肃风气很有好处。”
这指桑骂槐的本事令对方尴尬得当场脑门上冒了汗。
宴随就这么顾左右而言他约莫打了半个小时的太极, 李睿收到上级领导的示意后给她通风报信, 告知博洋对那个惹事的关系户小领导的处罚已由降薪降职变为辞退,她这才满意了,官腔不打了,手起刀落敲下公章。
忙完一天紧锣密鼓的工作是下午五点, 距离正常下班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宴随看了时间, 又回想一遍傅行此要她安排好工作早点下班的叮嘱, 觉得自己似乎太听话了点。
她把宴其盛给她安排的助理叫过来,助理姓刘,年近三十岁的单身女人,原先是宴森市场部总经理的助理之一, 现在过来跟着还没有实质性官职的宴随,不过这个调职显然是明贬暗褒,一旦宴随上位,刘助理便是一等一的大功臣。不知道有多少人向她道了恭喜,背后几分真情,几分假意,自是耐人寻味。
宴随提了个很无厘头的要求:“你给我弄个望远镜过来。”
刘助理一丝不苟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缝,怀疑自己的耳朵开了小差:“望……远镜”
“嗯。”宴随点头,证实刘助理没有听错,“我要望远镜。”
刘助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走了,办事能力确实如同宴其盛所说——很靠谱,望远镜这么匪夷所思的东西,她不到十分钟就交到了宴随手上,而且没有问一句多余的废话。
宴随很满意刘助理多做事少说话的工作态度,刘助理要是问了,她难道还能诚实回答人家“我要看看傅行此有没有提前来找我约会”吗
不可能的。
她办公室的玻璃望下去可以看到宴森的地面停车场,不过介于楼层太高,肉眼看不真切,望远镜的好处就在这显示出来了。
很好。
傅行此的车已经在了,至少提前了二十分钟。
比以前的五分钟进步大。
五点二十分,宴随给自己补了个妆。期间收到傅行此发来的微信:「你在没在生理期」
狗男人,满脑子除了男欢女爱没点别的。
她语气非常不好地回复:「不在,但我今天要回家睡觉。」
前一晚的夜不归宿她当然又用了去罗晶晶家的借口,但是罗子琴显然不吃她这一套,白天的时候已经警告过她了,勒令她今天必须回家过夜。
说实话,宴随挺怕罗子琴的,童年的阴影是人一生最难克服的心理障碍,现在罗子琴再也不会打她了,可罗子琴嗓门一响她就忍不住犯怵,当然脾气上来也会和母亲杠,如果不是气得上头一时冲动,每每反抗都得鼓起不小的勇气,实在累人得很,倒不如认怂来的轻松。
傅行此没回她。
五点半,宴随准点下班。
一如往常,不打卡,反正没人敢扣她工资,更反正工资也只是个摆设。
走出去的时候碰到杨林标,她热情洋溢地和杨林标打招呼,杨林标没以前热情,虽然还是爽朗大笑,但不再拉着她问东问西聊点工作或者拉点家常。
杨林标觉得是她赶跑了宴连,先前对她建立起来的好感散去不少。
宴随才不在乎,反正她也谈不上冤。更何况,她从来没有指望过杨林标会抛弃与宴连母亲的同学之情站到她这一边。既然没有同盟的可能,那就没有费尽心机维护关系的必要。
下楼走到傅行此车旁边,却发现他不在。
太阳很大,宴随用手挡着阳光,四处张望一圈,正要给他打电话,看到他远远拎着袋东西走过来了。
他显然并不理解女人对烈日的恐惧和对美白的追求,依然走得不急不缓,步伐没有一丝加速。
宴随等不及,给他打电话催他:“快点。”
他不解:“怎么”
“晒死了。”
他顿一下,很无语:“就那么一会,至于么”
“至于。”
他不说话,把电话撂了,步伐在肉眼可见范围内并没有加快,悠哉悠哉得让人牙痒痒。等走到她面前,他把手里袋子递给她,里面装着奶茶。
宴随不接,说:“我已经不喜欢这些东西了。”
傅行此收回手,淡嘲道:“哦长大了。”说着,他大拇指按了车匙上的解锁:“上车吧,不是说晒死了么。”
没有什么给女士开门的绅士风度,他自己直接上的车。
宴随也入座,傅行此将其中一杯饮料递给她,是柠檬蜂蜜水,另一杯是珍珠奶茶。
都是冰的,塑料瓶身沾满液化的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