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宴随是被枕边床榻陷下去的动静吵醒的,对方很明显是故意的,动作非常重,存心要把她给弄醒。
宿醉过后,头痛欲裂,世界都是斑驳扭曲的。
她“嘶”了一声,潜意识里只当是杜承,不明白这厮吃错了什么药,正打算兴师问罪,结果一睁眼,看到更有兴师问罪架势的罗子琴女士。
宴随花了那么一丁点的时间回过神来想起自己已经和杜承分手,除此之外,她不在天高皇帝远的美国,而在自己家中。在这个金碧辉煌的牢笼里,她是一只金丝雀。
而她现在这个样子,很明显不是一只符合心意的乖巧金丝雀。前一晚酒吧回来后她没卸妆,也没洗漱换衣服就躺进了被窝,此时此刻,满身都是从夜场带回来的刺鼻烟酒味。
早上八点,罗子琴已经妆容精致,衣冠楚楚,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打理得一尘不染,浑身上下透着贵妇的风范,对比明显,看女儿像看个乞丐似的嫌弃。
叫了声“妈”,宴随老老实实扶着脑袋坐起来,有关如何回的家,又如何躺到床上,她一时半会根本记不起来,不过她没有时间回忆,因为罗子琴已经向她开火了。
“阿随,我看你真是出息了。”罗子琴来势汹汹。
宴随一声不吭,躺平任骂。
“出去读个书,三催四请才肯回来,怎么国外的空气自由,没有人管着你你逍遥自在是不是好不容易回来了,行了,一回来就不见人影,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当妈的没有我看你满脑子都是寻欢作乐泡夜店,我和你爸爸送你出国是读书去的,不是让你学别人家纨绔子弟怎么败家的,你还不如别回来了呢”
罗子琴伸出一根涂着鲜红指甲的手指,连碰都不想碰到她,唯恐被她沾染到夜店的败坏气息,指尖和她的脑门差了好几寸的距离。
宴随被她又尖又利的声音吵得太阳穴一抽接着一抽,眼前世界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妈。”她微弱地开口,前几个字都是空的气音,“我真的很难受,你能不能让我睡会”
“睡会”罗子琴的嗓门又拔高一度,声音在偌大的卧房里气势磅礴地回荡,“你姐姐已经去上班了,现在你爸爸公司上上下下都被她治得服服帖帖,凭谁都要恭恭敬敬叫她一声小宴总,你心是有多宽,居然还睡得下去你看看你这个样子,人不人鬼不鬼,一身酒臭我在你门口都闻到了,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不争气的女儿”
“昨天我生日,您记得吗”从前被罗女士骂,宴随一般选择左耳进右耳出,多年下来,屏蔽功能修炼得出神入化,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心里懊恼得疼,一忍再忍却终究忍无可忍。
罗子琴根本不记得这档子事,让宴随这么一打断,她停顿下来回忆了一下日期,忘记了女儿的生日她稍有些尴尬,空气悄悄冻结一小会,又恢复正常,罗女士嘴硬道“这几天你爸爸要办个酒会,里里外外很多事情都是我在办,你以为妈妈真的只要待在家里一天到晚无所事事吗,我也很忙的。”
宴随点头,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嗯。”
罗子琴消停不过两秒,又开始下一波冲击“你爸这个厚此薄彼的老东西,我不记得,难道他也不记得吗你姐姐过生日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不但请全公司员工吃饭给她庆祝,还送了她一辆限量版法拉利。”
宴随讨厌宴连是真,但是一码归一码,她不耐地提醒母亲“那是在庆祝公司周年。”
宴家的公司,年庆和宴连的生日恰好在同一天。
“那车怎么说车总是你爸送宴连的吧”公司的生日和宴连的生日在同一天永远是罗子琴如鲠在喉的痛处,无论宴其盛曾如何信誓旦旦地保证这只是巧合她都没法相信,被女儿一提及,她越发不痛快,不依不饶地撺掇宴随,“今天等你爸下班你记得问他讨一辆更贵的,还要控诉他忘了你的生日。”
这些话,这些情绪,罗子琴只会让宴随知晓,在外人眼中,在丈夫眼中,她就算不至于对宴连视如己出,至少也算不上一个斤斤计较的后母。她好面子,也需要维持自己贤妻良母的人设,十几年如一日地表演大方,所有对宴连的负面情绪,悉数倾倒给了亲生女儿。
宴其盛和宴连的生母结婚一年多就因为性情不和离了婚,那时宴连还只有六个月大,她归母亲,宴其盛则快速迈入了下一段婚姻,这第二任妻子便是罗子琴,很快,罗子琴生下宴随。
宴其盛的事业做得越来越大,宴家的条件也越来越好,罗子琴宴随母女俩的吃穿用度样样非凡品。而宴连生母的条件普通,婚姻存续期间,宴其盛和宴连的生母虽然连共处一室都不能,分开后却能和平相处,没了你死我活的争吵,再加上女儿无辜,所以宴其盛平时对母女俩多有关怀。
但是毕竟宴连不在身旁养着,宴其盛再怎么关怀,也比不上宴随天天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悠,宴随生得极为漂亮,又是个讨人喜欢的性子,娇滴滴喊上一声“爸爸”,不管宴其盛在工作上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她都能立刻把他哄得眉开眼笑。
对于丈夫对前妻母女俩的接济,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