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里每回见面乔福来都要被嫌弃,丈人跟他讲人生道理说学问文章聊科举仕途他听不懂,他脑子里装的只有地里收成地税地租,若还有空顶多想想今年能存下几个钱明年要不要再买它几亩地。
有自己做先例,乔福来太明白层次不对等的苦,他丈人还只是个穷秀才,换成府学里的先生能有活路
到时候两亲家说不上话,小越作为实实在在的文盲也要被嫌弃,这种亲事费心费力攀来干啥呢不如放过对方也放过自己。
不过太太说的也对,教书先生是府城里的,自家扎根陈乡,隔得远,这么想还能接受。
乔福来也是个耿直老爷,他就收起对郁子孝的嫌弃,真心实意为儿子参谋起来。
但是这个事情,不是商量商量就能有结果的,哪怕集全家之智,他们也想不到该怎么让儿子和对方姑娘培养感情,别说培养感情,要见一面都难如登天。他们是从乡下来亲戚家做客的土地主,人家是从府城来走亲满腹书香的小姐,两边八竿子打不着。
乔福来急得嘴上撩泡,他脑子笨想不到好办法,只能安慰儿子别着急。
傻小子还不领情,天天轰他让他赶紧回去,回陈乡盯着翻地,还说什么那几亩地切记要深耕,至少掘下一尺,不然影响收成。
想他为什么来县里
还不是太太传话说夭寿了儿子在县里对大户人家小姐一见倾心人家小姐太出色不知道咋办老爷你快来啊
为了儿子的终身大事,乔福来丢下手边事火急火燎赶来,结果被嫌弃了。
太太嫌他想太多。
儿子嫌他放着正事不做跑县里来瞎折腾。
他图个什么
乔福来气呼呼回去陈乡,照傻小子的安排给他看着地,他前脚走,郁夏后脚跟着走,没两日王锦娘找到她大姐,迟疑道“我听说小越喜欢那个姑娘,就是曹家那位表小姐已经走了,回府城了。”
王贞娘手一抖,桂花糕都没夹住,她搁下筷子,问怎么回事怎么说走就走
王锦娘摇头“我也是听人谈起,详情不知。”
本来那姑娘人在曹府小住,他们都没想出法子亲近,现在人走了,还能有机会往来
“也怪我是我建议说等一等,寻个合适的由头给房氏下帖,让她带那姑娘过来。我没料到她只过来住这么短的时间。”
“怎么能怪小妹你为小越操心还不够多还说这种话,令大姐无地自容。”
王锦娘握了握贞娘的手,说“小越那边该如何说我怕他接受不了。”
“就算接受不了迟早得让他知道,假使他闹腾起来,我豁出去脸面上曹府同他们提上一提,为了儿子,还能怕丢脸吗”
的确,当娘的为了儿子有什么不敢做
做好心理准备之后,王贞娘就去乔越跟前把郁夏离开康平的消息告诉他,说完没敢大喘气,安慰道“我的儿你也别太难过,娘备点礼过几天去趟曹府,同房夫人谈谈,看她是个什么说法。”
乔越起先愣了愣,听他娘说完一脸莫名。
“去曹府去曹府作甚”
王贞娘也让他问懵了,回说“曹家那个太太是你心上人的姨母,姨母为外甥女说媒不是天经地义我想抽空去探探她的口风。”
乔越摇头,说不用了。
王贞娘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稀里糊涂就感动起来,握住乔越的手说“我儿不用心疼娘,只要能替你把事情办成,娘不怕送上门去给人看笑话亦不怕受辱。”
“我不是这个意思”
乔越才起个话头,又咳起来,王贞娘伸手轻拍他后背,说“好了,娘都知道,我儿歇歇,别多说话。”
乔越缓了缓,等那劲儿过去才端起温开水喝了两口,说“你不明白,我的意思是她回府城去挺好的,别瞎操心,曹家也不必去。”
为什么啊
人都回府城去了还挺好还不用联系不用惦记那姑娘看着得有十四五,哪怕不急着嫁,也到了定亲的岁数,不赶着点下次再见面她嫁做人妇了怎么说
王贞娘心里百转千回,她脱口而出,问“难不成短短月余你又不中意人家了那你怎么能把你爹气成那样”
乔越一直以来话都不多,他也不是很喜欢跟人掰碎了剖析自己的想法,除非这个人是郁夏。像现在,他拧着眉心想了想,应道“我中意她,我有成算,娘别管,你答应我曹家那边不要去。”
看儿子一脸严肃,王贞娘哪怕心里没底,还是应了。
乔越又道“在县里住了一段时间,我们该准备回陈乡了,我得回去看看地。”
“”这话题跨度也够大的,刚还在说心上人走了,转身他也要走,还是回去守着地,王贞娘仔细打量儿子,不见他难过也看不出悲痛,突然就感觉自己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得,他爱怎么怎么,不想管了
小兔崽子真是气人
你说帮他想辙儿,谢谢不用。
你说帮他上曹家说亲,谢谢不用。
你问他是不是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