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家, 李玉凤就把身上的花布棉袄给洗了。
后背让十来斤重的鱼打过滚, 上面还有一股浓浓的鱼腥味。她烧了一锅的热水, 把棉袄在口碱里泡了一会儿,蹲在门口挫衣服。
手上的戒指亮闪闪的,像是能照到自己的心坎里一眼,李玉凤抱着一个木搓衣板搓着衣服,看见陈招娣抱着小宝儿从自己跟前经过。
“妈”李玉凤叫了陈招娣一声, 陈招娣回头, 见她在洗衣服,便笑着道“放着, 一会儿宝儿睡了我给你搓了。”
以前家里的衣服陈招娣洗得多, 王爱华只给李二虎洗, 后来马秀珍进门之后,李三虎的衣服也有人洗了, 有时候陈招娣忙起来,王爱华和马秀珍还会轮流帮她洗衣服。
但李玉凤是小姑子,没道理让嫂子给她洗衣服的, 所以现在她的衣服也都是自己洗的。
春秋天穿的衣服少,洗起来也容易,但像冬天的棉袄,泡上了水,重得跟灌了铅一样, 李玉凤这小身板洗起来就有些吃力了。
“没事。”李玉凤站起来, 在胸前的围裙上擦了擦手, 从自己的无名指上,慢慢的把那个金戒指取下来,递到了陈招娣的面前。
“金戒指”饶是见了些世面的陈招娣,也被这金戒指给惊了一吓,“国栋给你的”
赵家以前开药铺,确实有点底子,要不然陈老爷子也不会替李玉凤定下这门娃娃亲,可那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啊,经过了那些年的抄家批*斗,连赵阿婆嘴里的金牙都没能放过,他家哪里还有这些东西
李玉凤点点头,把戒指塞到陈招娣的手里道“妈,你帮我收起来吧,这东西现在带着,太招眼了。”
可不是别说他们生产队,就是放眼整个红旗公社,也没几个女同志带首饰的。她们白天要赚公分,晚上要做家务,根本就不可能戴戒指。
只有像肖艳那样,在城里养尊处优的夫人,才可能戴戒指。
“行,那我帮你收起来。”陈招娣看着李玉凤,越发觉得这半年,李玉凤上进的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她揣着掌心里沉甸甸的戒指,忍不住对她道“你瞧瞧,我说国栋是个好的吧,咱这毛线衣还没送出去呢,他倒先给你送大礼了。”
李玉凤心里怪不好意思的,想了想又道“他还说明儿要上我们家来送年礼呢”
送李玉凤回来的时候,赵国栋告诉她明天还要去一趟他师父徐二狗家,前几个月的工程款下来了,师兄弟们要去领了钱过年,李玉凤也不知道他能领多少,但看着他那高兴的样子,就像是要得一比巨款一样,还夸了海口道“等过年我也给你封个红包,就跟小时候你爸妈给你压岁钱一样。”
李玉凤觉得赵国栋把她当闺女宠,心里还老不乐意的,撅了撅嘴道“我不要,我才不要你当我爸妈,我就要你当我对象。”
徐二狗家的小二楼早已经落成,一楼的客厅宽敞明亮。
赵国栋来的还算早,但门口已经停了好几辆自行车,徐二狗的女人沈秀芳见赵国栋过来,笑着出门招呼他。
赵国栋从家里抱了一只肥鸡,又把昨天生产队的那条大鱼切了一大段,还带了一条烟外加两瓶酒来。
他们这里的习俗,正式拜了师的,逢年过节也要给师父送年礼来。
但今天好些人没带年礼,他们都还等着徐二狗发钱呢。
沈秀芳看见赵国栋带了东西来,皱着眉心把他领去厨房,把东西都放好了,才开口道“你怎么又带这么多东西来,给你那帮小气的师兄弟撞见了,又要背地里说你了。”
徐二狗器重赵国栋,这个大家都知道,可那些人脑子没赵国栋灵活,只能做些辛苦活计,所以难免背地里有几句怨言,就让沈秀芳给听见了。
“我以为今天来得早,不会遇上什么人的。”赵国栋是特意早起的,但真没想到已经有这么多人到了。
“这大过年的,谁不着急拿钱,还不是怕来迟了,钱不够分。”沈秀芳看多了这些事情,倒也不在意,又对赵国栋道“你过去吧,你的钱你师父给你留着呢”
赵国栋去了客厅,看见徐二狗正在分钱,他的一个儿媳妇是城里的知青,会算一些细账,这些财务上的事情,都是由她经手。赵国栋有点明白为什么徐二狗昨天要给他偷偷塞钱了。
“这是你的,你数数,总共出勤的天数是13天,学徒工一天的工钱是一块二,总共是165元6毛。”
徐二狗的儿媳妇把钱点了出来,递到赵国栋的手上,加上昨天的一百五,他现在身上有三百来块钱现金。
赵国栋有些兴奋的拿着那一叠钞票,想着给李玉凤先包上一个大红包,马上等她的录取通知书下来了,她就要去城里上学了,城里的东西那么贵,她肯定有不少要花钱的地方。
剩下的还要给阿婆包个红包,虽然她常年在家花不了什么钱,可有钱压在枕头底下,睡得也安生。
还要给家栋留明年的学费,给他爹赵满仓买一些补身子的药酒。
赵国栋算了算,他赚的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