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末期的十八线小县城, 对于李玉凤来说是陌生的。最热闹的地方其实只有一条街, 从街头走到街尾, 可能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但即便这样, 也比在生产队里处对象方便多了。
赵国栋小时候在县城住过,对这里有些记忆,看见李玉凤跟上来,便指着不远处一个巷口道“以前我家药铺就开在那个巷子里。”
李玉凤顺着他指的地方看过去,旧式的土木混合房子,两层楼的小楼房,她仿佛能听见人走在上面, 那木制楼发出来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你家以前药铺叫什么名字”
“济春堂。”赵国栋对药铺的名字记忆很深刻,他很小的时候, 赵老爷子经常抱着他站在他们家的金字招牌下,指着那几个字道“国栋, 知道这济春堂什么意思吗”
赵老爷子悬壶济世一辈子, 可自己的亲儿子却夭折了, 如今赵国栋的父亲赵满仓,是他在赵家的一个叔伯兄弟那过继来的,等养到他跟前的时候,已经错过了开蒙学医的年纪,连大字也不认识几个, 所以赵满仓没有什么医术, 只学到了一些推拿按摩的本事。
“是悬壶济世, 妙手回春的意思吗”李玉凤抬头看着赵国栋, 从他的眼眸中依稀看出一丝的怀念。
他听见李玉凤这么说,似乎稍稍惊讶了一下,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李玉凤忽然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握住了他厚实的掌心。
“我也念过书的。”她娇声道。
“我知道。”赵国栋不敢说,他还知道她念书的时候可不用功了,不过幸好李玉虎还算聪明,考试从来不忘了他这个亲妹妹。
少女柔软的指腹在赵国栋的掌心里摩挲着,赵国栋觉得指尖有些僵硬。好在县城里的老百姓也比生产队的社员见多识广,所以并没有什么人朝他们行注目礼。
赵国栋觉得脸皮有些发胀,眉心都拧了起来,忽然间反手把李玉凤的整个小手都包裹在了自己厚实的掌心里。
他这样握住了她,才发现她的手远比想象中小,手背上的肌肤柔软细滑,纤细的手指真的跟水葱一样娇嫩。
但这种握在掌心的感觉,却莫名让赵国栋有一种满足感,觉得他们是真真切切的在处对象了。
李玉凤没有挣扎,男人的掌心厚实发烫,指腹上的老茧甚至刮摩的她有些细小的疼痛,但她喜欢他这样做。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握住她的手。
“我们先去百货商店吧。”李玉凤抬起头问赵国栋,事实上他们已经站在百货商店的门口了。来来往往的客人从里面进进出出,赵国栋点点头,牵着李玉凤的手往里走。
这年代处对象还是相对保守的,很多年轻男女即便结伴而来,也不敢靠得太近,但其实从表情上还是很容易被观察出来的,营业员遇到这样的情况,通常也只是看破不说破而已。
不过像李玉凤和赵国栋这样手牵着手进来的,她们还真是见的少了。
“同志,想买些什么”他们才走进来,就有营业员迎了过来,东西都放在柜台或者后面墙上的展示柜中,李玉凤走到烟酒柜台前面,低头扫了一眼。
“给我来一条牡丹。”
李玉凤也是第一次来这样的百货商店,对柜台里的东西都充满着好奇,她正低头努力辨认着上面的价格,就听见赵国栋指着柜台里的牡丹牌香烟,跟那营业员开口道。
李玉凤一下子就找到了那牡丹香烟,凑过去看了一眼,才发现同样一整排的香烟,其他的都是几分到三毛不等,可这牡丹烟却要五毛钱一包。李玉凤心里固然知道拜师礼是不能含糊的,但她还是有点替赵国栋心疼钱。
可从他买东西的眼光来看,不难看出赵国栋是一个有远见的人,知道把钱花在刀刃上。
李玉凤从包里拿了一张烟票出来,递给了营业员,笑着道“帮我们包起来,谢谢”
营业员都有些惊讶了,她们还从来没见过买东西这么爽快的小两口呢况且这男的买的还是烟,天底下有那个女的喜欢自己男人抽烟喝酒的可那长得这么俊俏的小姑娘竟然笑眯眯的就把烟票给拿了出来,真的是太让人想不透了。
“再买一罐麦乳精、两个水果罐头、两瓶酒、也就差不多了,你觉得还有什么要添的吗”赵国栋同李玉凤商量了起来,竟然有一种两人早已经是小俩口的感觉。
李玉凤虽然不知道这年代拜师的行情,可从他们现在的生活水平来分析,这些东西绝对是家家户户都稀罕的。她想了想,问那营业员道“这里有友谊雪花膏吗”
“有的,不过只剩下最后一瓶了。”
东西不多却不是因为卖得太好了,而是她们这样的小县城,讲究的人不多,平常大家都用两分钱一罐的蛤蜊油,这种面霜买得人就少,况且现在入夏了,就更没有人买了。
对于一个月收入在二三十块钱左右的人来说,花几块钱买一瓶可用可不用的面霜,绝对能算得上一件奢侈的事情。
但其实李玉凤心里却很清楚,这世上很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