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可不能自作主张, 正是大小姐吩咐的,悄没声地处理掉那些苦楝子,不要被老爷发现。大小姐不承认了吗”
宋溪被这话说的头皮发麻。
她大声强调, “我没有让你把多出来的苦楝子, 放进远洲的药方里是你自作主张”
而那煎药人只有一句话,“奴才只是听大小姐吩咐,万没有自作主张。”
宋溪又急又气, 忽的看向了小孔氏。
“是你指使的对不对是你对不对我当你是母亲,你怎么能害远洲,怎么能栽赃我你别想骗我, 我要告诉父亲”
她说着要往外面跑出去, 小孔氏没有让人拦住她, 只是在她跑到门口的时候, 突然幽幽地开了口。
“你是没有往远洲药里下苦楝子,但远洲原本今岁就能大好了,像其他孩子一样在外面奔跑蹦跳,这可是你父亲母亲和远洲自己的最大的心愿。正是因为你不愿意吃药里的苦, 偷偷把苦楝子挑了出来, 这才害了远洲, 让他失去了这么好一个机会。而且,每天的药都是你亲自看着, 甚至亲自端给远洲吃下的你每天都在给你亲弟弟喂毒你说你到底有没有害他”
“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 ”
“不是什么就是你害得远洲。你要知道, 若不是你, 眼下他已经能同计家子弟那般出去跑马了。可他不能了,这辈子都不能了,只能像个冻死鬼一样,蜷缩在被子里, 抱着火炉。小溪,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任性不愿意吃苦啊”
小孔氏的话幽幽地落进年仅九岁的小宋溪的耳朵里。
就仿佛黑夜取代了太阳笼罩了她心头上的天空。
宋溪不住摇头,用尽力气否认,“不是我害的弟弟,不是我害的”
而小孔氏只是在旁叹气。
“你母亲遗愿嘱咐你照顾弟弟,你父亲那般疼惜你和你弟弟,而远洲他多么信任你,可是你太让他们失望了。不论如何,只要你说出去,他们会永远抛弃你,再不信任你,你和你父亲和远洲都回不到从前了。你把远洲害惨了 ”
小孔氏的话就像魔咒,环绕在宋溪的耳边。
她捂住耳朵不想去听,但小小的她势单力薄,没有人教过她如何面对这一切,她抵御不了魔咒不断的纠缠。
甚至某一刻,那魔咒变成了无数的刀剑向她袭来。
她想要护住自己,可她什么都做不了,只有巨大的恐惧笼罩。
外面静静地下着雪,她在某一瞬,忽的尖叫了一声,一下子跑出了药炉房,向着自己的归燕阁跑了过去。
她重重关上了大门,没有再打开过。
歌风山房。
宋溪将一切说了出来,人像是被掏空了一样,缓缓地蹲在了地上,将头埋进了膝盖里。
她开了口,是她这么多年一直想说,却没有勇气宣之于口的话。
“远洲,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对不起 ”
她不停地说着,不停地说着,宋川心疼地过去抱住了她。
“小溪 ”
宋溪的身子越发蜷缩成了一团,她只反复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
宋远洲在这些“对不起”中有些恍恍惚惚,他看着窗外的天空,天空灰蒙蒙的,若不是正在炎热的夏日,更像那年下雪的那一日了。
宋远洲遥想当年,还有些发冷。
那年特别冷,也是他身子最不好的时候
宋溪跑开之后,他和宋川收拾了药渣,换了衣裳出门去寻父亲宋毅。
宋远洲那日之前,已经好几天都没有下床了,他穿了厚厚两层袄子,仍然冷地厉害,脚下了地,剧烈地晃了一下,幸亏宋川在旁扶住了他。
他那时只觉得一切都要真相大白了,倒也不顾的外面的寒风冷得彻骨,和宋川一道往父亲的正院而去。
父亲已经回到了正院,他们到了六角亭,停在那里等着宋溪过来。
那天的雪下得大极了,一连下了两日,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宋远洲看着雪里面有两只鸟儿叽叽喳喳打闹,又隐隐听到家中仆妇的孩子低声笑闹着,只觉得周围更冷了。
七岁的宋远洲就那么围着厚厚的大氅,裹得像一只雪球,在风中的六角亭里等着宋溪。
但是两刻钟过去了,宋溪完全没有来的迹象。
宋远洲打发人去找了一次,竟然没找到,又过了一刻钟,天都有些变暗了,还不见宋溪回来。
宋远洲脸冻得青紫,宋川看不下去了,说要亲自去找。
“小溪是个急脾气,不知道刚才跑出去,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我去找她。”
宋川说完就去了,只剩下宋远洲一个在六角亭里站着。
风吹进来雪花落在他身上。
他有些担心姐姐宋溪会像宋川说的那样,因为着急出了事情。
他也想去找,但是雪太大了,天太冷了,他每走一步都好像冰刀扎进脚掌,根本没办法去找人。
他又打发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