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孔氏的丫鬟在旁立刻要开口反骂香萍,被小孔氏一个眼神止住了。
她没有大骂香萍,也没有开口自辩,忽的眼眶一红。
“我在宋家十多年,依照亡姐的吩咐照看两个孩子,如今儿女长大了,老爷没了,我守寡在家,反倒要被一个丫鬟污蔑。我这半辈子算什么”
她话音落地,眼泪也从眼眶里滚了出来。
她就那么静静坐着,哀伤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小孔氏生的静美,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衣裙,娴静地坐在廊下流泪,纵然脸上没有什么起伏太大的表情,也引得院中众人跟着她哀伤起来。
就有族里女眷聚到了小孔氏身边,七嘴八舌地劝她。
“夫人可别如此说,这些年宋家都靠你打理着,咱们哪个有事情不是靠你照料”
“就是呀,夫人最是心善,年年岁岁还都给族里孩子发年节银锞子,孩子们都念着夫人的好。”
“可不是吗满苏州城问问,夫人为了咱们二爷和大小姐辛苦一辈子,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来得及要,没有一个说夫人不是的”
小孔氏听到最后这话,眼神有一瞬略过了阴冷之色,立刻捻起帕子拭泪挡住了,没有人察觉分毫。
女眷们还在不停劝慰着,族里长辈见状也要说上句话。
他们叫了宋远洲。
“远洲,你母亲这些年如何操持家事,如何养育你们姐弟,你比我们都清楚。这些贱奴为了给自己开脱胡说八道,大可不必理会。”
“正是,你母亲若是有那香萍说的歹毒心思,咱们宋家早就没落了。定是香萍因为没有提大丫鬟的事情,怀恨在心。”
“你父亲没了,更不能寒了你母亲的心”
这些话,宋远洲全都笑着听着。
“众位长辈说的不错,母亲的恩情远洲全都记在心上,只不过这桩事疑窦丛生,我想弄清一二罢了。”
他说着,明显感到了小孔氏的目光投了过来。
宋远洲并不理会,只是叫了香萍的表哥。
“也就是说,不论如何原因,杀人都是你要杀的,同旁人无关,也没有旁人指使,是不是”
香萍表哥本是如此咬死了的,但香萍把这些事全都倒了出来,他就犹豫了。
会不会香萍最后能把自己摘出来,而他因为杀心,只有死路一条
香萍表哥实在犹豫不决,但小孔氏的丫鬟连番瞪他,吓得他不敢说话。
正这时,从外而来的宋川突然走过来开了口。
“这奴才既不愿意说,便也不用勉强,打死了他,全家发卖也是干净。”
宋川在宋家一向颇有超人地位,他这么说了,香萍表哥心肝都颤了。
“我说我说是夫人让我杀的香萍确确实实是夫人要杀人灭口的”
这话令映翠园再次静了下来。
众人的目光想事箭矢,纷纷向小孔氏射了过去。
几乎没有什么逼问,两个人都改口指认了小孔氏,这等情形实在令人惊奇。
小孔氏控住不住地脸色青了青。
她不免琢磨着,是要辩解还是要继续掩面哭泣,或者等着宋远洲继续让人指认她,将她压到绝地,以便彻底反击。
毕竟她十几年在宋家建立起来的名声,那些族人根本不能相信也不能接受,她会做这样的事。
反过来,还会以为宋远洲忘了母恩,被美色迷惑。
小孔氏打着这个主意,准备先忍下来做出一番委屈姿态。
可那廊下坐着的继子宋远洲,缓而慢地起了身。
众人的目光全都被他引了过去,连小孔氏都看了过去,想知道他是不是准备指责她了,她已经做好了“接受”指责的准备。
可宋远洲低低咳了两声,突然有了决断。
“此事到此为止吧,香萍两人单独处置,全家尽数发卖。”
他说完,竟然一句都不再多说,举步向外而去。
众人迷惑了一下,又都看向了小孔氏,小孔氏浑身一僵,腾地站了起来。
“远洲,你 ”
宋远洲头都没回地打断了他。
“母亲,此事不必查了,儿子自然是信母亲的。”
说完,重重地叹了口气。
下人行动极其迅速,香萍一干人等全部带了下去,其中还包括两个在映翠园做事的人。
宋远洲也直接叫了族人们去旁处用饭,午间开了家宴。
这件奴婢勾引主子、奴才深夜杀人的大事,就这么即将以一顿家宴的形式结束了。
事情快得令人措手不及。
好些族人都有些懵,倒是上了年纪的长辈不动声色地应了,说些可有可无的话。
“下人的事情罢了,咱们宋家是良善的人家,点到为止也就是了。”
只是他们说着,眼神颇有意味地朝着小孔氏看了过去。
小孔氏身边的女眷,也没有似方才那般异口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