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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木塔九层,下到一半的时候,计英听到塔顶的方向传来一阵声音,她不知是不是孔若樱有了什么状况,会不会宋远洲没有抓住孔若樱的手,人掉了下去。
计英愣了一下,可仔细去听,却没听见什么摔下的声音。
塔底下反而吵闹了起来。
她不再停留下了塔。
谁料她刚一出来,突然有人叫了一声。
“那人下来了在那呢”
计英怔了一下,刚才围在木塔周围的人全都看了过来。
所有人的眼中都是愤愤,他们瞬间将她一个人围在了中央。
“你到底是什么人不知道这是佛门净地吗你怎么敢在此寻短要是佛祖怪罪怎么办你想让我们都跟着你遭报应”
“就是你是不是要害我们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人活世上不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管你父母也就罢了,还来祸害我们你就是个祸害你要死就去跳江,别污染佛门”
计英大吃一惊。
她看着自己月白色的衣裙,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这些人竟然将她认成了孔若樱。
而她抬头向上看去,孔若樱早就不在塔檐上了。
换句话说,她替孔若樱背了锅
塔下面的情况,塔中人立刻就知道了。
但孔若樱仍然神志不清,紧握着宋远洲的手不肯松开。
宋远洲只能拉着她下楼,听到外面的声音,便猜到了情形。
他顺着窗户看了一眼,计英独身站在一堆人中,前来上香的香客还在不断涌过来,将她一个人围得水泄不通。
被围住的少女想跟众人分辨什么,但指责的声音如潮水一般将她淹没。
她只能挺着脊背,把脊背挺得笔直。
小孔氏低声“哎呦”了一声。
“我正犯愁如何掩着若樱下去。咱们到底是苏州城有头有脸的人家,若樱也是杭州孔氏的小姐,若是被人传出去,还不知道如何胡言乱语。就算没有胡言乱语,下面这些香客的吐沫也把人淹死了。这下好了,多亏计英了。”
小孔氏一边说着,一边叫了宋远洲。
“远洲,你让计英往后门走,将人引开,咱们方便带着若樱下去。”
宋远洲抿了嘴,“母亲,到底不是计英的所为。”
然而他话音一落,小孔氏睁大了眼睛,她打量着宋远洲被孔若樱握住的手。
“远洲,你不会想让若樱去认下吧你觉得她还能经受这般事情你不心疼她了”
宋远洲知道,孔若樱是经受不住的,眼下她便好似意识到什么危险一样,恍惚地瑟缩了一下。
可如潮水般指责甚至谩骂的声音,一浪盖过一浪,人群里那无助的少女被人潮挤着,无力应对。
围着她的人越来越多了,言辞也激烈了起来,甚至有人推搡了她的肩膀。
“滚出去别脏了佛门净地”
计英被推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远远看着,宋远洲心下咯噔一下。
他立刻准备脱开孔若樱的手,交到宋溪手里。
小孔氏见了,眉头挑了起来,“远洲,你这是做什么你不会要为计英开脱吧”
宋远洲只是反复劝着孔若樱松开他,没有理会小孔氏。
小孔氏却忽的问了一声。
“远洲你这是怎么了你不是说,她只是一个通房而已,消解的玩意吗你在意了”
话音一落,宋远洲手下一顿。
而塔外的人声更加响亮了,“滚出去滚出去”
宋远洲一下被那整齐而愤恨的声音震回了神。
正这时,被推搡的少女忽然转头向木塔内看了过来。
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又落在他身后瑟缩的孔若樱身上,最后落在了两人紧紧攥着的手上面。
她明亮如洗的眼眸忽闪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了恍然的表情。
她好像明白了,她明白她被推出去,是给他表妹顶了缸。
她露出一抹了然的笑来。
她闭起了嘴,任由旁人辱骂,不再有任何辩解。
宋远洲心头蓦地一疼。
再回头,他彻底冷静了下来。
“就算要为若樱遮掩,也不必用这等手段。母亲今日就派人送表妹回杭州娘家,也免得她在苏州受人非议至于计英,她再不济,也是我的人。既然是我的人,便不能背上这样的名声”
他话音落地,用力脱开了孔若樱的手,再顾不得小孔氏的惊讶问话,闪身挤出了门去。
宋远洲闪身挤了出去,可人潮汹涌,那孤身一人的少女早已被人推搡到了后门边。
她整齐的发髻散乱了下来,衣衫歪扭而凌乱,甚至有人要往她脸上吐口水,她伸手捂住头脸遮挡。
可她不再为自己辩解了,一句都没有,只默默忍受着不明真相的人的辱骂。
宋远洲胸口闷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