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生疼。
“英英,就是因为他们都没有了,我们才要活下去
计家没有跟乱党勾结,只是被拉下水,只有我们活下去,才有东山再起的一天。如若不然,百年计家就永远消失了只剩下乱臣贼子一顶帽子英英,我们不能死,要活下去,再立计家记住了没有”
计英点头,忍着眼泪拼命地点头。
“我记住了三哥,我记住了我会活下去”
三哥笑了,可朝廷的兵马突然折返了回来。
计英惊呆了,三哥抓着她就要将她按进水里。
一瞬间,她明白过来,三哥要让她活下去,而他自己去引开人。
可是三哥已经为她挡了一刀,怎么还能为她而死
计英不管不顾地挣开他,一把将他推进水里,自己跑了出去,被朝廷的兵捉回了牢狱。
没多久,计家被抄,她被卖了。
她和白家小姐白秀媛素来有罅隙,白秀媛把她买回去戏弄嘲讽,以此取乐。
她在白家两年有余,直到和白家定了亲的宋家家主出了孝期,白家把她送了过来,给宋远洲做通房。
宋远洲身子不好,这两年更是时常卧病,白家不想把白秀媛嫁给病秧子,更是看中了金陵城的权贵想要借女儿攀附,但碍于宋远洲势大,只能拖着。
如今宋远洲父孝已出,白家实在拖不下去了,便道白秀媛生了病,一时不能完婚,把她送了过来,令她熬死宋远洲。
熬死宋远洲啊
计英被引着转到了另一条路上,一个树木掩映下的园子隐约在前。
路边冒出了更多人,无不嘀嘀咕咕地指着她说道。
计英攥紧了手,努力忽略耳边的调戏、嘲弄、辱骂,忽略那些“这不是计家大小姐吗怎么这副狐媚样”的说法。
不知道在漫天口水中走了多久,她终于进了那个院子歌风山房,宋家家主宋远洲的园子。
进了歌风山房,周遭立刻安静了。
歌风山房是有几套院落构成的园中园,计英又在歌风山房走了许久,才到了正院,宋远洲住的地方。
正院里在摆放花草盆景。方才下了一阵蒙蒙雨,这会停了,院里管事嬷嬷安排丫鬟们快手快脚把盆景摆好。
“都仔细着些,一分一毫不能差地归置到原地若是哪处没妥帖,二爷可闭着眼睛都能瞧出来,到时候被罚可别怪我没提醒”
小丫鬟们本来瞧见来了生面孔分心,眼下听了这话,全都神情紧绷地摆放花草。
宋远洲行二,人称宋二爷。
两年不见,计英早已记不清楚那人的面容。
她只记得,他和她三个哥哥、甚至和她见过的其他男子都不一样。
旁人或令人如沐春风,他却令人如临寒霜。
但寒霜亦有寒霜凛冽的美,似六棱雪花,似雪中傲松,似北国冰川。
计英曾经因他晃过心神。
但眼下,她只是个通房而已。
思绪一过,周遭突然静了下来,小丫鬟们纷纷退到了院墙边缘。
计英一愣,脚步声从院门前响了起来。
她下意识抬头去看,又按住了自己的脑袋。
男人的白靴路过她身前时停了一下,她感受到了目光,是从三月倒回到正月的春寒料峭。
她手下更紧了,想着要不要行礼,男人却抬脚走了,一句话都没留下。
计英默默松了口气。
她被领去了奴仆住的后罩房,管事的仆妇分给她一间阴冷的西屋,但计英很满意,这是一间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小屋。
她收拾妥帖行李等着吩咐,但日头升到了头顶,又逐渐下落西去,夕阳从西面窗子外照进来,不多时完全暗了下去,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不过对于通房来说,吩咐约莫在晚上。
但二更鼓响,院中灯火全都熄灭的时候,还是没有吩咐。
计英不免有一点点期盼。
今天可以避过去吗
她会否能完全避开呢
毕竟主子不消用的话,通房也只是丫鬟而已。
计英很乐意做个纯粹的丫鬟。
可来了人,带她去了正房,宋远洲的房里。
正房灯火未熄,男人坐在书案前写画。
计英叩头行礼,他没有抬头,好像沉浸在书画里。
计英不清楚他的态度,跪在地上等着。
室内静谧,只有男人偶尔写画时,笔尖摩擦纸张的细声。
她等了一会,没有等来回应,等来了男人的咳嗽声,男人咳嗽了一阵又一阵,咳得厉害。
计英不记得从前他的身体这般不济,如今看来,难怪白家有顾虑。
她神思一晃的工夫,男人开了口。
“会倒水吗”
计英一回神,暗道自己大意了,连忙去给他倒水,小心奉到他手边。
他没有说什么,拿出一颗药来就水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