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老医官的话,若是说得实在些,便是姜洵醒来的希望渺茫,自此,怕就是个活死人了。
乐阳与桑晴离开后,估摸着时辰过了,曲锦萱便抱起姜明霄,去了姜洵所在的,东华宫一处幽静些的殿宇中。
风儿好歹是歇了劲,没再使力鼓动飞絮,庭院中及廊道上也干净了许多。
待到那殿室前,恰见柴老医官收了医箱出来,道是施针已结束,可喂药了。
那施针是每日里都要来上一回的,长长短短的银针一扎,便是两个时辰。
虽据柴老医官所说,他应当并无痛感,可每回看到那般模样,仍是让人心都揪得发痛。
前些时日被姜明霄给碰着一回,见了姜洵那般模样,姜明霄顿时吓得嚎啕大哭,嘴里头喊着“不要不要”,便挣扎着要上前,替姜洵把那些银针给拔掉。甚至是晚上做梦,小娃娃还在呓语着“阿爹”或是“不要”。
打那之后,曲锦萱便特意等到施针结束,才去那殿中。
曲锦萱特意从柴老医官那处,学了套舒展筋骨的手法,每日里喂完药后,便替他舒展手脚。
按柴老医官所说,施针是为了活络气血,亦替他清除体内余毒。而舒展手脚,则是怕他关骨僵硬,亦防止他躺久了生褥疮。
柴老医官还说了,尽量多与姜洵说话,让他耳边常有些人声,许也能使得他早日苏醒。
面对姜洵时,曲锦萱思绪都是堵住的,总也想不出要与他说些什么。倒是几位老臣与丁绍策亦不时会来探他,尤其丁绍策最会喋喋不休,每回来,都要待上不短的时辰。
而每当曲锦萱替姜洵展动着手脚关节时,姜明霄便在旁边安安静静把玩玩具,或是扒在榻沿唤几句阿爹,积极地与姜洵啊哇啊哇地说话。
哪怕这个爹,再未回应过他。
仿佛魂魄离体,去了另一个世界,沉沉浮浮不知今昔何昔的混沌间,姜洵辗转于各色梦中。
先时,还是他曾做过的,类似于他前世的那个梦。
这回,他身临其境,像是重新将那一世给快速历了一遍。
自然,也见到了上世的她。
寥寥几回,次数并不多。
头一回,便是他去曲府下聘。
见到她时,她正带着丫鬟,在水榭之上赏荷。
夏日时节,满池的莲荷盖在绿水上,不蔓不枝地盛开着,偶有清风过境,便是荷香扑鼻的醉人气息。
应是余光察觉到有人步入水榭,倚在护栏边的她,连忙站直了身。
彼时他被曲砚舟领着,简短介绍后,二人相互作礼便别过了。
应是她生得着实让人过目不忘,出得水榭时,他转回头去多看了两眼,恰见荷畔软风虚虚掠过,将她外间的细锦罩衫带得贴附在身上,更显得那截细腰盈盈一握,只手可掐。
想是发鬓也微微吹乱了些,她先是偏了下头,将拂到颊侧的碎发别至耳后,再抬起绢扇去压住那满头青丝,让人睹得一段清瘦的皓腕,自那纱袖中探出。
举手投足,尽是嫣然娇妩、柳骨含露的勾人神采。
被曲砚舟所催,他收回了目光。
第二回见她,则是他迎娶曲檀柔当日。
扑天盖地的喜彩与震耳欲聋的喜乐声中,小姑娘安安静静地站在角落。参宴宾客看她的不少,与她搭话的,却没几个。
那世,他虽与娶进府中的曲檀柔关系恶劣,但与那位内兄,却是关系不差,甚至郎舅二人间,还莫名投契。是以偶尔受曲砚舟所邀,他会去曲府走走。
偶尔碰上她,她便会恭敬有礼地唤他一声“姐夫”,除此以外,二人便再无旁的接触。连同席用膳,都不曾有过。
再后来他登基即位,最后听闻她的消息,便是她被贼人所掳,丧命城郊的悬崖之下。
彼时他忙于处理政务,镇日埋首于案牍之中,听了这么个消息,也就失神想了会儿这么个人,想了与她的几回相见,便很快抛去了脑后。
而没了与她的那段,自然那世,也就没了吴白之行。
而后来的一切,亦与这世,无太大区别。
温厚苏醒,撺掇曲砚舟与他争位。
初时,曲砚舟亦是推拒不肯,态度极为坚决。
见势温厚也并未再劝,只亲自进京,将曲砚舟的身世公诸。
着人查探,且向徐嬷嬷求证后,他认下了曲砚舟,封为庆王。
尔后,庆王向他求情,让他赦免曲檀柔。
他应了。
曲檀柔与温氏母女思计颇多,见得王府气派主子身份显赫,便打起庆王妃的主意来。
那母女二人不仅合谋,使得曲檀柔诱了庆王,甚至怀上庆王骨血住进了庆王府,后又使了计,不仅害得庆王妃胎死腹中,且弄残了庆王世子,最后,再将这一切都栽赃到他身上。
于是,曲砚舟便顺理成章地,起了夺位之心。
庆王妃痛失爱子,性情大变。得知加害自己与儿子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