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常住的客舍,万万不敢让客人住,我们兄妹应付一夜便是。”
“只是怕我兄长半夜打鼾,会吵了娘子。”
他终于抬了眼,看向暮晚摇,声音中带着几分真诚与恳切“若娘子嫌我兄长鼾声吵,我们今夜借住旁人家,也是可以的。”
他连余地都给暮晚摇留好了。
即便暮晚摇仍要做个恶人赶他们一家人出去,他也分明要作出和这位女郎交好的架势。
作出一副“是我们自愿离开,不是娘子恶毒赶我们走”的架势。
这人实在会说话。
侍女春华觑在内舍帘子口,在和其他几女为公主打扫内舍时,听到外面那郎君清幽温雅的说话声。春华不禁悄悄打量,见公主坐在灯下,竟被说的有些怔住了,直直看着那白衣书生。
春华心中感慨,震撼连连这个乡巴佬,一点也不像乡巴佬。
他太能说了。
他让自家公主这么坏脾气的人,都发不出火来
他把公主说得坐在那里呆住了
陋室沉静。
暮晚摇静坐,言石生垂手而立。
半晌,暮晚摇开口“方桐”
“在”厅门外传来男子一声应,接下来,一位身材高大、一身武袍的卫士拱手而立,立在堂中。
暮晚摇看也不看那卫士,眼睛只盯着言石生“你安排的今夜住宿,是否是将这一家人直接赶出去,没有安排他们接下来住在哪里”
名叫方桐的卫士沉声“是”
暮晚摇点头。
她面容冷淡,声音中蕴着某种威严“收拾偏房给他们一家子住。此事你处理不好,出去领二十杖。”
言石生愕然,没想到因为自己一席话就有人要挨打。而他不及阻拦,那个卫士仍是眉毛都不抬一下就掷地有声地回答“是”
暮晚摇便笑看言石生“阁下可还满意若仍不满意,我让他为你们家赔命。”
言石生看向暮晚摇。
她仍是笑吟吟的,眼底却一点笑意都没有,如冰雪下掩藏的剑锋般。剑锋不出鞘,寒气却谁人不可感知
言石生叹“何至于此。”
他拱手道“多谢娘子做主了。”
暮晚摇点头。
她扬了一下下巴,意思是“下去吧”。这般高傲漠然的模样,好似理所当然将言石生当作她的仆从一样。言石生眸子一缩,想她身份恐怕极高不敢多想,言石生行礼后转身告辞。
暮晚摇却叫住他“你是当地人”
言石生微侧身,拱了拱手“是。”
暮晚摇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滴滴答答的雨“那你可能看出,明日能天晴么”
言石生答“恐此雨还要多下几日。”
暮晚摇并不在意,淡淡“哦”一声,说“那看来我们要多叨唠几日,和你们同住一屋檐下了。”
言石生点了头。
他微踟蹰,想或许该和此女拉近些关系。他便含笑介绍“之前仓促,竟没有与娘子说,小生姓言,名唤石生,家中排行第二”
暮晚摇懒懒问“哪个石生”
言石生便说了。
暮晚摇低头琢磨一下,忽而抬脸,美目望他,眼中瞬间一改方才的冷漠,生起了促狭的笑“我听说你们乡下,贱名好养活,你是不是本名叫石头,然后因为自己读书,觉得不雅,把名字改了”
言石生目色僵一下。
暮晚摇噗嗤笑出声。她眉眼弯弯,捂住嘴,不住地上下打量他。
言石生无视她的戏弄,继续温和道“娘子可称我言二郎便可。接下来同处一屋檐下,不知娘子如何称呼”
暮晚摇道“妾身名唤暮晚摇。黄昏暮暮,小船晚摇的暮晚摇。”
听公主说话的侍女春华一惊,没想到公主竟然将自己的芳名告诉一陌生人。公主的芳名岂能随便与人说
不光侍女春华这般想,就是言石生都僵了下,有些不能理解。
但言石生淡定。
他夸道“娘子名字甚好,可见父母疼爱。”
暮晚摇语气寥寥“可惜一个送我远嫁,一个盼着我死。”
那还在内舍挂帘子的侍女春华吓白了脸,呼啦啦一片,屋舍中所有侍女和卫士全都跪了下去,惊恐开口“娘子”
怎能怎能这样说皇帝与先后
若是被人听到了该如何是好
言石生“”
他沉思他们为何这样就跪了
这女子到底是什么身份
暮等等,暮好像是国姓。
言石生心中咯噔,面上却不动声色,仍温温地当作听不懂那女子和仆从在搞什么,他和气道“那小生便称娘子为暮娘子好了。”
暮晚摇一指抵在下巴上,扬目乜他,眼尾飞挑。
她眨眼,故作天真道“你也可唤我摇摇呀。”
媚眼流波,情若水流,若有若无。
言石生“”
而侍女们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