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敌意,这些年,也消失没了。
暮晚摇挽留道“那改日我与言尚为你们夫妻办过宴,你们再走吧。”
刘若竹弯眸,正要说些什么,外面侍女匆匆报说晋王侧王妃来了。暮晚摇诧异,因微妙的立场关系,春华从不来拜访她。可是今日门帘掀开,春华行色匆匆、一身狼狈,她提着裙裾奔跑而来
言晓舟和刘若竹都没听到春华跟公主说了什么,但是她们看到暮晚摇脸色蓦地一边,一下子站了起来。暮晚摇来不及招呼她们两个,就向外走去。
言尚在殿中,和皇帝谈一些公务,谈近日吏部的事。皇帝一直闭着目,等到那碗绝嗣汤被端到了言尚面前的长案上,皇帝才睁开了浑浊的眼睛,紧盯着言尚。
言尚垂目,望着这碗药汁半晌。
心中酸楚、难过、怅然,又混着一丝难以言说的解脱感。想这样也好,起码能让所有人放心他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皇帝轻舒口气,躺了回去。
言尚出了大殿,日头明晃晃地照着他。他晕眩难受,立在殿廊下出神,身后跟着的内宦成安也不催促他。言尚望着天上的大雁成群飞,由北向南归,然而也是凄凉,也是伶仃
暮晚摇的声音自下传来“言尚”
言尚回神,俯下目光,看向丹墀下、不知何时出现的暮晚摇。她仰望他,提着裙裾向他跑来。言尚对她微微露出一个笑,眼底悲凉释然,唇角却向上轻轻勾一下。
暮晚摇奔了过来,抓住他的手腕,她盯着他,语气急促近乎尖厉“你喝了么你喝了是不是”
言尚见她要发疯的架势,伸手拦住她“摇摇,冷静,没什么的”
暮晚摇“不,有什么明明有什么”
她扶住他手臂,拽着他就往丹墀下走。她发了疯一样的“去尚药局,去把所有御医都找过来我要他们催吐,要他们把这药解了”
成安在后劝“殿下,这是陛下的旨意,陛下是为了殿下好”
暮晚摇回头,厉目森森“我不接受,我不需要去给我找御医们,把开药的人找来,我要杀了他我非要杀了他不可”
她目中已有泪光在闪,她觉得自己近乎崩溃,被自己这个有病的父皇折磨得快要疯了“言尚若是出事,若是如了你们所有人的意,我绝不放过你们
“若是父皇要杀给我报信的人,那就一起杀了我吧若是父皇想杀了言尚,那就连我一起杀了吧”
她浑身发着抖,握着言尚的手也冰凉。言尚反手来握她,而她仰脸看他,可怜无比的“你想吐么能吐出来么我们试试催吐好不好我们找所有大夫来看病好不好”
言尚轻声“何必如此我觉得没什么的。你我夫妻,如此岂不是更能信任些”
暮晚摇眼中的泪快要掉下来了“如果娶我,要做这种牺牲,我情何以堪我不想你变得和我一样,我不想用这个来证明什么你是造了什么孽,才遇上我们这样有病的一家我不要你这样”
她抓他手臂的力气大得颤抖,她难受的“可以吐出来么可以的吧你什么时候喝的药言二哥哥,你听我的,我们把药吐出去好不好”
言尚俯眼看她,他自己心里就不好受,但是暮晚摇脸色这样惨淡,她整个人六神无主一般他本来已经认命了,可看她如此,他还是微微笑了一下,说“好,我听你的。”
暮晚摇哽一声,抱住他。
皇帝听说暮晚摇闹的动静,叹口气后,随女儿闹了。他心里冷血,问了那个开药的老神仙,得知药不容易除后,便放下了心。
女儿要找御医,他也随便。至于给女儿通报的人,不能杀,他便责罚一通。不光让晋王府禁了春华的足,还罚了刘文吉的俸禄。皇帝心想暮晚摇到底是公主,她很快会明白自己是为了她好。
皇帝坚信自己是在保护暮晚摇。
暮晚摇却恨极皇帝。
言尚的家人还在长安,就住在他们对门抬头不见低头见,皇帝是要言家人恨透她么就因为娶了她,言尚就要被皇室这般羞辱么
御医们来公主府,暮晚摇甚至不敢声张,她不敢说是言尚出事,只说是自己头晕,让御医们来看看。而得知公主生病,言家格外担心,他们平日不太敢和公主打交道,这时候却派了言晓舟来,问有什么需要言家帮忙的。
言晓舟还为公主带来了公主非常喜欢的岭南一种蔗糖,笑盈盈“我二哥经常写信给我们,说殿下喜欢吃。殿下若是不方便,我们也不探病了。就是殿下喝完药,嘴苦的话可以含口糖吃。”
言晓舟在院中踮脚,忧心忡忡“方才见到我二哥也回来了。殿下病得很重么若是好了,能不能让二哥跟我们说一声”
可是公主府的人只知道御医们是来给言二郎看病的,他们所有人都不知道看的什么病,内情大约只有公主和言二郎知道。秋思将言晓舟的话带给暮晚摇,暮晚摇正站在寝舍的外舍,看着御医们进进出出,又一个个低着头不敢看她。
暮晚摇低头坐下,看着自己的掌心。她面容雪白,眼眸冷黑,一点儿反应也没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