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休息时, 暮晚摇听到方桐的报告, 便去看言尚。她在一间房舍的门前稍微整理了下情绪,才推门而入。
暮晚摇“绝食以抗啊”
她看到倚着翘头案的蒙眼青年,翩翩大袖落在膝头和地衣上。而他端坐静雅, 如同堆银砌玉的白雪覆青松,好一身凛然傲骨, 不为强权所折。
暮晚摇也要为之赞叹。
言尚听到了暮晚摇来的声音, 眉头微微蹙起。
他清醒后便是现在这种状况,周围全是暮晚摇的人,所有人都把他将犯人一般看着。他无论想要什么,身边人都要请示公主。一上午下来, 言尚一支笔都没摸到,哪有心情吃饭。
暮晚摇就算没有给他下软筋散之类的药,其实也差不远了。
这个公主坏极了
言尚这般想时,暮晚摇坐到了他旁边, 笑盈盈地将手搭在了他手臂上, 哄着他一般“再生气也不能不吃饭啊, 饿出病了, 我得多心疼。言二哥哥就不疼我么”
言尚脱口而出“我疼你,谁疼我我那般为你考虑,你就是这般回报我的将我软禁带走,就是你对我的好你太过分了。”
暮晚摇不禁笑。
他真是为人温柔惯了,说话声音一直是低低的、柔柔的,格外低沉悦耳。他很少高声说话, 此时就算生气,声音都不高,说话不像是质问,倒像是温温柔柔地和她抱怨一般。
暮晚摇咳嗽一声。
她眸中弯起了秋泓一般的笑意,说“确实是待你好。不过那些另说,咱们先把饭吃了”
她真是难得因为自己的理亏而好声好气地捧着他,言尚却冷淡拒绝“先谈这件事吧。我以后不吃你给的食物,不喝你给的水。谁知道我那般相信你,你又使出什么坏招来对付我。”
暮晚摇垂头,因为他的话而有点儿不快了。
她道“你觉得我不顾你意愿地绑走你是因为什么”
言尚“谁知道你的坏心思”
暮晚摇“因为我外大公快死了,我要去看他最后一眼。我去看他,就想带着我喜欢的郎君一起去,让他放心身后事,不必为我担心。我错了么”
言尚微怔,然后道“黑的也要被你说成白的。”
暮晚摇振振有词“我真心一片好意”
言尚微恼。
他说“你非要我把话说得那么直白么”
暮晚摇“请说。”
言尚这种聪明人,就算被她囚禁了,他的脑子也没有因此生锈。他便压着声音,低声忍怒“你哪里是为我好,你是觉得我这个县令可以给别人让路,反正也不重要。你根本不管我这个县令离开了南阳,就是犯错。朝廷规定我不能离开南阳,你这是故意让我犯错
“你是想革了我的职么”
暮晚摇哄他“一个七品县令而已,咱们不当就不当了。南阳那种地方有什么好待的,纵使你为南阳做了很多安排,但是都做好安排了,那让别人去做也是一样的。咱们还是回长安吧。”
言尚“你乱来你就仗着自己是公主,自己手握大权,随意安排别人”
暮晚摇看他绷着脸,确实是气急。他气得起身扶着案几就要走,不想和她说话。暮晚摇也知道他一定会不高兴,所以尽量哄着他,连忙按着他坐下,她强硬道“那现在已经到了这一步,你想让我送你回去,是不可能的。但我可以稍微补偿你。你就那么喜欢当穰县县令你不会真的把穰县当成你自己的家了吧”
言尚被她按着手、压着坐了回去。他蹙着眉,转头“望”向她,说“你好,我知道我说服不了你。你非要带我走,我有什么法子。但是我在任期间,从未因各种可笑的理由而废公,自然也不能因为被迫离开南阳这么可笑的理由而被中枢革职。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的穰县县令的官职不能丢。你若是因此让我失职,我就再不理你了。”
威胁也这般没有威慑力。
暮晚摇犹豫了下,心想他这么在乎一个县令官职做什么,难道穰县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安排她对言尚的智慧,可从来不敢小瞧。即使囚禁了这个人,她也怕言尚能从中翻局。
言尚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暮晚摇。他微怒道“你还要因自己的过错而害我丢官位么我这么一个条件你都满足不了,你太过分了。”
暮晚摇看他绷起了下巴,也心中觉得一个县令而已,自己如今都让言尚不能和外界联系,保留他一个县令官有什么关系。等自己拉他回了长安,逼他娶了她,到时候他也依然不可能回去南阳。
世上从来没有驸马和公主分居两地的道理。
想来想去言尚日后都不可能回穰县了,暮晚摇就痛快点头“好,我应了你。你总可以吃饭了吧”
言尚连忙“我们的话还没说完”
暮晚摇不耐了“还有什么”
言尚迟疑一下,问“我问你,你这么绑我走,可对妙娘做好安排”
暮晚摇脸色冷淡,偏头看他“什么意思在我面前关心别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