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言石生用包容无比的眼神看着他,微微一笑“小生也读过几本话本,可以讲些传奇故事,给郎君解闷。”
方桐很费解“你没其他事做了”
言石生道“只是聊表歉意。郎君可以不接受,我却一定要做。”
方桐“”
他干咳一声。
青年黑沉的面孔,在言石生使人如沐春风的目光下,轻微抽了一下。
甚至生起几分赧然感。
觉得人家也不是故意,而且是自己占了人家的房子,人家又送药又陪人聊天的自己是不是对人太防备了些
如此,屋中保持着诡异的气氛,直到言石生真的开始讲话本故事给方桐听了。
方桐怀着一种尴尬又古怪的心情,在言石生谆谆善诱的游说下,用了言石生送来的药膏。在言石生走的时候,方桐对这名书生已经完全改观,觉得此人极为良善。
是自己之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尤其是第二日清晨,当方桐醒来,惊喜地发现自己身上的伤果真好了,他更为佩服此人。
不提本就不是什么重伤,对言石生观感极好的侍卫长方桐,已经完全将自己能这么快下床的缘故,归结于言二郎送的良药上了。
既然伤好了,方桐自然要去公主那里点卯。
方桐向公主请安的时候,暮晚摇正斜靠着凭几,坐在一方木案前,看侍女春华在收拾她的书籍。
春华看眼外面淋漓小雨,忧声问公主“娘子,大雨数日,这是上天在阻我们的路。我们当真还要留在岭南,去看望李公么”
春华说的,是丹阳公主千里迢迢,来到岭南的目的
看望暮晚摇的舅舅,即现今南海县做县令的李执。
皇后的去世,代表着皇后的本姓李家在与皇帝的博弈中败了。整个大家族迁回金陵,而李家最为有本事的、先皇后的弟弟、暮晚摇的舅舅,则干脆被皇帝贬来了岭南这荒山野岭。
侍女们心中不安,觉得皇后都殁了,李家都离开长安了,公主这大张旗鼓地来岭南看望李执,便不怕陛下疑心么
暮晚摇懒洋洋道“你放心吧。我在前夫逝后回到长安,如今这种情况,我若是完全不在乎我舅舅,我阿父才会疑心我。我来看我舅舅,阿父说不定还觉得我孝顺,不忘本。”
春华听了公主这话,若有所思之外,目有哀意。
她最清楚公主重新回到长安有多不易,而今为了消除陛下的疑心,竟还要千里迢迢跑来岭南看望李公公主也是金枝玉叶,陛下为何如此对公主
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在心中小声说,以前皇帝、先后,不是这样对公主的。
皇帝幼女丹阳公主,在十五岁前,曾是皇帝与皇后膝下最为疼爱的女儿。
那时候,皇后还活着,皇帝看暮晚摇的眼神,也是宠爱有加。
每年暮晚摇生辰,她父皇亲自做簪子、刻书籍送给她,她母后亲自磨面脂手膏、胭脂水粉送给她。
父皇送她的簪子,各式各样,从虫鸟到花卉,栩栩如生;母后送她的胭脂水粉,堆满了她的闺房,那些鲜艳的眼色,不知让多少人羡慕
外面突然传来带着哭腔的吵闹声,将暮晚摇从自己的回忆中惊醒。
暮晚摇扬了下眉。
跟在她身边的春华有些不安,因知道公主最不喜欢别人吵她了。
春华道“婢子出去看看。”
暮晚摇没吭气,在春华走后,她翻着春华整理地这些书卷,也不知道其中是否有她父皇曾送她的孤本思绪漫漫中,春华仓促焦急的脚步声回来。
暮晚摇抬头。
见貌美的侍女面色苍白,神色不堪。
春华噗通跪在暮晚摇面前,声音颤颤“娘子,是奴婢没有管教好人我们带来的箱子里的胭脂水粉,先皇后曾送公主的那一匣子面脂手膏,不知为什么淋了雨,被弄脏了,已经不能用了”
暮晚摇蓦地站起。
厉声“谁弄的”
春华颤声“下人说是言家”
侍女话不曾说话,暮晚摇当即冷笑一声。她起身迈步,路过卫士身边时,她一把抽出卫士方桐腰间的剑。
听说情况急匆匆赶来的言二郎言石生,撑伞站在雨中,蓦地抬目
见那那提剑步出屋宅的少女,衣袂飞扬溅雨,杀气腾腾
星垂山野。
乌蛮王庭帐下,灯火达旦,歌舞尽欢。
帐中最中间放着一青铜大鼎,正汩汩地煮着沸水。
有四个身材魁伟的力士抬着一头全羊进帐,威风赫赫。紧接着,他们站在大鼎四方,郑重地将切好的羊肉扔进鼎中煮沸。
肉香扑鼻,帐中这些被邀请而来的人各个局促下,又都有些不安地盯着鼎中正在煮的羊肉。
乌蛮王蒙在石大马金刀地坐在虎皮王座上,看下方人欣赏歌舞都不自在,又偷偷窥探自己。他面容冷峻,在阴影光下显得几分阴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