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倾追慕了我三年,可惜我一直没给过他好脸色。最近不是有现成的机会么有人不想要的,有人视若珍宝。我以为他是对的人呢。一直跟在我身后,一直殿下长殿下短。你那么伤我的心,而他都看到我如何放不下你,却还对我嘘寒问暖我有些累了。
“言尚,我有些累了。就想,是不是找一个爱我的,其实比找我爱的要好。我看得出裴倾的示好,就想接受他了。
“他想亲我就亲吧,想和我春风一度就来吧。只是我不能生孩子,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不能接受也无妨,到时候给他纳几房小妾就是。男女之间,夫妻之间,这么稀里糊涂的,一辈子就过去了。”
她沉默了很久。
言尚握紧她的手。良久,他低声“对不起。”
暮晚摇淡声“不要总说对不起。你就是这样,总喜欢一味付出。你就是对我总是站在一个低姿态上,才让我习惯了男人的这个样子。但是我现在发现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
“你要是像裴倾一样会说漂亮的话,我早被你骗跑了。这世上像暮晚摇这样的人很多,像言尚这样的,我却只见过你一个。”
她想到了裴倾,想到了白日发生的那些事。想到山贼出现时,裴倾的初时保护,后来惶恐逃跑那时她竟然只是看着,心神没有太大波动,只是觉得很可笑罢了。
精挑细选的人,也不过如此。也或许,裴倾爱的人不是暮晚摇,而是“丹阳公主”。
暮晚摇低声“我不想凑合了。”
就像杨嗣说的那样。她是一个公主,她为什么非要凑合。
言尚侧过脸来,认真道“胡说。殿下不要妄自菲薄,我也只见过一个暮晚摇。面对山匪时巍然不动,一点儿不示弱,被人抓了还敢和千百倍强于你的匪贼反抗永不向命运低头。我只认识这么一个暮晚摇。”
暮晚摇唇角忍不住勾了勾,挨向他手臂更近了分。被人夸,总是让人高兴。尤其这人是让她又爱又恨、品性高洁如圣人的言尚。她讨厌圣人的作风,可是她又向往圣人带给她的安全。
太矛盾了。
暮晚摇仰头看他光洁下巴片刻,忽然话头一改“你和你的未婚妻到底退不退亲”
言尚怔忡,没想到她突然说起这个。
良久,他低声“你就这么在乎这个么”
暮晚摇刚想解释自己只是随便找一个话题,她其实不想和他讨论那个,因为她不想再扇他巴掌了就听他有些疲惫道“我会退亲的。只是我需要一些时间,好不误了人家女郎的名声。毕竟我太有名了,不想人家女郎的名字和我绑在一起,为我隐姓埋名。”
言尚轻搂住她的肩,他低头,对她大约笑了一下,只是笑得很涩“你要真这么在乎,我便不成亲了。等你、等你嫁人两三年后等你彻底放下了,我再考虑婚事也成。总之,想成亲,什么时候成不了呢”
暮晚摇呆住。
她喃声“你竟愿意为了我再多拖几年你家人怎么办你不要名声了么”
言尚“不这么又能怎么办你这么受不了这个,我不能不管你的。”
暮晚摇抓紧他的手臂,心中潮湿,刹那间,她再次感觉到言尚对她的好。他没有和她定下什么约定,却为了照顾她的心情,做到这一步。而她若是懂事,就应该怜惜他暮晚摇仰头,差点脱口而出,就想告诉他自己和裴倾的事,想告诉他自己从来没喜欢裴倾。
她想告诉他今天白天发生的事不需要他为她守,她不会嫁裴倾了。
但是抬头,暮晚摇看到言尚垂着脸、他那副憔悴无比的样子,她一怔。他是硬撑着在和她聊天说这些,为了安抚她的情绪。但是今天发生这么多事,言尚已经很累了
这些事情,以后再说也不迟。
暮晚摇便靠着言尚的手臂,缓缓闭上了眼。
尚有追兵,尚是不安全的。然而她心中好似不再是空荡荡的深色飓风,寒星不再发颤,漫野不再荒芜。飓风停了,即将熄灭的烛火燃起光,她的避风港重新回来。
虽然他仍没有完全回来。
可是他又大约从未离开吧。
让她一夜好梦。
次日,啾啾鸟声在地龙后变得稀疏。暮晚摇醒来后,发现自己蜷缩着睡在铺着稻草的地上。她揉着酸楚的胳膊爬起来时,身上披着的一件沾了一点儿血的男式外袍就从肩上落了下去。
暮晚摇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匆忙跳起来。她一声不吭,手中抓着那件男式外衫,在木屋中转了一圈。她既没有见到言尚,也没有找到韩束行。
暮晚摇直接跑出了屋子,恐惧爬满她的心房,她骇得全身血液凝固。她恐慌地想是不是他们都走了,是不是自己又被抛下了。可是言尚怎么可以抛下她他不应该是那样的人,她不应该连言尚的品性都看错。
如果连他都不是她以为的人,她未免太过悲哀。
暮晚摇在木屋四周寻找,竟是一个字也喊不出来。她不知道自己转了多久,只是倔强得不愿意回去那个已经没有人的木屋。她听到了潺潺水声,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