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年的科考,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番。
暮晚摇在新春之际,没有参加宫宴,府上的人情往来却不少。从大年初一到十五,不断地有臣子来拜访她,经她引荐。
而且暮晚摇知道隔壁府邸,言尚已经回来了。
他在府上养伤。
但是暮晚摇一次也没有问过,没有看过。她的情绪稳定,心情平静,侍女们也小心翼翼地不敢在公主面前提起言二郎。
暮晚摇处理这些事时,想到了太子,也是不禁沉吟,觉得有些难对付。
因在她忙碌的同一时间,太子借助身份的便利,也在皇帝的病榻前尽孝。
他及时断了自己的手脚,向皇帝认错。他几乎采用了和暮晚摇一样的方式,用亲情来打动皇帝。所以虽然损失了一些,但太子之位仍然得保。太子如今日日跟在皇帝身边,也不去监国,朝政被控制在了秦王手中。
朝中隐隐有秦王独大之势。
太子却当做不知。
如此当断则断的心狠,如何不让暮晚摇提防呢
斗争埋在一片平静下,新春过去,时入二月,朝中准备开试科举时,言尚也得到了吏部签下的正式调遣书。
升他官为正七品上,南阳穰县县令,兼少监之职。命他即刻出京,前往南阳上任。
言尚做了这么多事,韩束行看在眼中,心惊胆战。韩束行的怒火平消后,开始后悔,觉得是自己害惨了言二郎。
韩束行不知道在市集间怎么听到了流言,说言尚此行会不安全。于是在言尚从牢狱出来后,韩束行便非常坚定地要求做言尚的贴身卫士,跟随言尚一起去南阳上任。
言尚拒绝了几次无果后,就随他了。
二月上旬,长安城外,一些旧相识来送言尚离京。
其中包括林道与刘若竹,还有一些朝中新起的寒门出身的大臣,并一些在户部此事中、与言尚并未彻底交恶的旧友。
不光送言尚出京,也送以前的户部尚书出京。
不错,原本只差两年就能致仕的户部尚书,在户部全军覆灭后,也被中枢贬了官。年已六十多的户部尚书被朝廷派去当益州刺史,收拾益州现在的烂摊子。
两鬓斑白的户部尚书牵着马出现在城门外,身后跟着他那个来送行的长子。
户部尚书家的长子看到言尚,便脸色冷淡,颇为不耐烦。
户部尚书对言尚的行礼倒很和颜悦色,笑呵呵“无妨无妨,不过是去益州而已。为国效力,老当益壮嘛。”
他儿子眼泪差点掉下来“父亲已经这般年纪,去那般穷寒苦地”
户部尚书“瞎说。我掌管户部多年,我不知道么益州还是很有钱的,你们就别担心了。”
他拍拍言尚的肩,看着这个清瘦的年轻人,开玩笑道“海内名臣言素臣么名气不小啊。”
言尚心里并不好受,低声“是我冲动,连累您了。”
户部尚书摆手,不让他们相送。他从自己依依不舍的长子手中接过酒壶,饮了一大口酒后,蹒跚地爬上马背。身边就跟着两个小厮牵马,这位老人家瘦小地坐在马上,迎着夕阳,走向未知路。
春风古道,杨柳依依,细雨如牛毛,沙沙作响。一众年轻人站在城楼下,他们没有一人撑伞,只静静站着,聆听风中传来老人家的沧桑歌声
“万事莫侵闲鬓发,百年正要佳眠食。”
“此老自当兵十万,长安正在天西北”
“父母且不顾,何言子与妻”
下了雨,雨水却清润,不让人厌烦。
暮晚摇和自己的随从们从城外来,骑在马上,远远看到了长安城楼下的一众年轻人。她眼尖,一眼看到了言尚。
暮晚摇沉下了脸。
为了躲这个人,特意出城,以为等自己回来,他应该已经离开长安了。怎么还没走,还在城楼下和人依依不舍
方桐见公主不悦,便绞尽脑汁地想法子另走一路、好躲过言二郎;夏容则乖乖地坐在马上,一句话不敢多说。
没等他们想出法子,暮晚摇忽然手指一人“那人是谁”
方桐看去“是韩束行啊,居然是他。看样子,他竟然跟随言二郎当卫士了”
暮晚摇“拿箭来。”
方桐“”
暮晚摇眼睛盯着背对着这边的言尚,语气加厉“拿弓箭来”
方桐这是要射杀言二郎
至、至于么
城楼下,刘若竹目中噙泪,其他人也是依依不舍。
言尚好笑,道“好了,再次别过吧”
话没说完,他身侧后两步外的韩束行忽然背脊一僵,猛地窜起,扑向言尚“二郎小心”
伴随着这个声音,言尚听到了极轻的“铮铮”声。他被韩束行拽得一趔趄,林道在旁厉喝“谁”
言尚回头,一只笔直的箭堪堪擦过他的脸,掠了过去。
言尚抬眸看去,一时间怔怔而立,眼睁睁看着暮晚摇和她的随从们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