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士再一次驶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封闭的车厢里一片昏暗,所有的灯光都被关闭了,唯有小小的屏幕还在播放着无意义的歌舞,司机就站在这片微光下,伸手拖出了藏在驾驶位下的蛇皮袋。
“嗤嘎嗤嘎”这是在拖拽蛇皮袋。
“刺啦”这是在拉开磕磕巴巴的拉链。
伴随着令人烦躁的噪音,司机拖着蛇皮袋缓慢地往乘客们的方向走来,车厢中的人们沉默地看着这一幕,几乎所有人都仍然沉浸在刚才服务站送别的惊骇里,在这种情绪下,就连司机的靠近似乎都不那么重要了。
“各位乘客们,我们将发放今天的伙食,请收好”
司机佝偻着身躯,慢吞吞地从蛇皮袋里扯出小塑料袋来,发放顺序也与上一次一样,从前往后,就连动作都是一模一样的慢吞吞。
这一天的食物和昨日没有太大的区别,仍然是纯净水、压缩饼干和糖水罐头,只不过罐头里的色素换了一种,远远望去绿得瘆人。
第一排仍然只坐着那个烫伤后拒绝治疗的李国立,他像是刻意要与人群隔开距离,司机在给李国立发完食品袋后,紧接着就转到了第四排,第四排也只坐着一个人,正是昨日第一个忍不住呕吐的,谢顶的中年男人许昌。
司机在他身边站定,但它似乎想到了什么,掏蛇皮袋的动作一停,它转过头,用浑浊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许昌这一次为了安全许昌特意选择了靠内的位置,也就是说,此刻他几乎要和这个司机贴在一起。
在这种非人的注视下,许昌一动不敢动,额头上也滚落了颗颗豆大的汗珠,就连许昌后座的白玉兰都心惊胆战地缩在椅背上。
“我想起来了你昨天”司机就这样看着许昌,脸上弯曲起微笑,用一种黏腻的声音道,“你昨天,吐了。”
许昌的脸色惨白,他张了张嘴想要辩解,但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司机的手终于伸出了蛇皮袋,但这一次他手中提的不是食品袋,而是一个呕吐袋已经发酵的胃酸裹挟着已经看不出形状的消化物,而这堆东西里隐约还能见到虫子。
酸臭的味道一瞬间就充满了整个车厢,颠簸的阶段还没开始呢,就已经有不少人捂住了嘴。
缪宣抹了把脸,转头去看楚恒,果不其然,他身边这个五感灵敏的青年此时已经面如菜色,眼神放空了。
掏出了生化武器的司机把手里的袋子递给许昌,许昌不得不接过来,他垂死挣扎“我能我能换一袋吗”
司机慢吞吞道“不可以这就是你今天的伙食。”
食物发放还在继续,但得到呕吐物的人仅有许昌一个人而已,其他人都是正常的纯净水与饼干。
缪宣拿到了属于他的食品袋,他快速地翻查了一番,发现今天的罐头是芦荟味的,而压缩饼干保质期还是七年,但是生产日期却是2010年的7月。
上一次的压缩饼干生产日期是2009年。
缪宣看向虞舟,虞舟很明显也发现了这个差异,他示意缪宣把食物收好“一会儿记得拿几个呕吐袋,以防万一那位许先生应该是因为他上次没有吐到呕吐袋里。”
虞舟的猜测和缪宣的基本上一致巴士的规则中存在不允许乘客弄脏巴士的条例,也有呕吐要吐在垃圾袋里的规定,前者违规是即死判决,后者则是不涉及生命的惩罚。
酸臭的气味逐渐填充在密闭车厢的每一个角落,无法忍耐的人纷纷向司机询问垃圾袋,但司机的动作并没有因此而加快几分,迟钝地像是蜗牛。
缪宣掏出道具糖果递给楚恒“怎么样能撑住吗”
楚恒单手撑着额头,神情萎靡,低声道“放心,呕吐还不至于,我只是头疼而已我现在的状态太差了,一会儿很可能看到更糟糕的东西。”
虽然楚恒的耐受性很强,但在鬼蜮里没有人是安全的,他随时都有可能因为敏锐的感官而看到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过量的精神冲击很有可能让楚恒行动失常,比如突然昏厥或者伤害周围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楚恒这次必须和缪宣一起坐的原因,虞舟的力量不如缪宣。
司机终于分发完了食物和垃圾袋,许多人在拿到袋子后就立刻忍无可忍地呕吐出声,所幸不少人知道分寸,在上车前没有多吃东西,只能干呕,但一时间车厢内的气味是更加难闻了。
虞舟隔着走廊扔给缪宣两颗糖单纯的薄荷糖,没有特殊效果。
缪宣剥开糖纸吃掉,总算是压下了鼻腔里的酸臭气味。
缪宣、虞舟和楚恒走过的鬼蜮不少,他们的身躯也已经被增幅到了远超常人的地步,这点气味还不至于让他们恶心到无法控制生理反应,不过能压一压气味总是好的。
其实也不只缪宣等人能克制,就连已经走过一次鬼蜮的白玉兰都活蹦乱跳的,她竟然十分大胆地把装了污物的呕吐袋从窗户内投掷出去,在这个行为成功后,她立刻兴奋地和车内的乘客们分享了自己的经验。
早在第一天时虞舟就尝试过探索车窗,那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