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幅画她画的比较慢,下笔斟酌更多,思考更多。
她脑海中不断浮现方才在电话里,沈老师讲的最后一句话,越画越觉血液沸腾。
老师说
“希望今年内,你的水彩画就能像你的水粉画一样优秀。”
阳历年只剩一个月了,她能在一个月内提升多少呢
水粉画能达到这样的水平,她上一世画了十几年。
这一世是在过去的基础上成长,最快能有多快呢
一个月内,她的水彩水平能有多大的提升呢
过去的一个月,她每天不断的不断的不断的画静物,翻来覆去的画苹果画梨子画杯子画透明杯子画反光杯子画各种东西
如今老师对她的评价是水彩基础技法和整幅画的融合运用,已经基本掌握了,后面要学习的是更巧妙纯熟的选用技法,做绘画表达了
无论是结构的表达,还是光影的表达,亦或者是情感的表达。
像水粉画一样游刃有余,那需要多久的磨炼和积累呢。
画着画着,她咬住下唇,眉毛微皱,露出了个颇有压力的表情。
沈墨偶然抬头,便见到背光的少女坐在那儿一边画画一边皱眉。
少女柔软的发丝在背光中漂浮,像要脱离她的脑袋游向光源充沛的室外,毛茸茸的格外可爱。
背光让她的五官更深,睁开眼睛时,睫毛投射在上眼皮的阴影,像是勾勒了一条浓长的眼线,竟有些妩媚。
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即便换发型,他也认得出她了。
换衣服也不怕,扎头发也不怕,她认得了她的脸。
两条长长的柳叶眉,一双大大的猫眼,小巧精致的鼻子,侧看时鼻梁直直的特别好看。
还有那双软嘟嘟的嘴唇,尤其是肉呼呼的下唇,很许多人都不一样。
她长的真精巧,像手最巧的木匠精雕而成,每一处都令他觉得敲到好处的好看。
沈墨觉得她应该算人群里最漂亮的,不然他怎么就单单把她记住了呢。
他们也才相处了三个多月吧,赵孝磊被他记住,都用了几乎一年。
少女专注的样子有点特别,比以往严肃,气质仿佛也发生了些许变化。
少了点温暖,多了点勇往直前的锐利。
他正一边看一边神游,忽然有人拍了拍他肩膀。
沈墨回头,华父指了指木料道
“压着点,别按歪了。”
“哦。”少年忙垂眸低头。
一时间似有些最贼心虚,往日的嚣张散漫气势都淡了不少。
华婕的画中,沈墨一脚高高抬起踩着木材,双手拉锯,正巧将之据断。
一双长眸微垂,专注望着据断掉落的木结,刘海半遮眉眼,却仍不掩俊美,反而因为这份若隐若现的遮挡,显得更加神秘迷人。
他用力踩着木材的腿将运动裤上半段绷紧,手臂用力时毛衣上也有肌肉的轮廓,少年宽阔的肩膀,年轻充满力量的身体。
还有那双抓着锯子的大手,小麦色偏白的肤色,骨节分明的手,修长的手指,修剪的干干净净的指甲,令人一看起来就难以挪开视线。
英俊的人是不是哪里都那样好看。
另一边华父靠坐在沙发扶手上,屈起一只脚踩着扶手,将一截需要雕刻的木材垫在大腿上,专注沿着他勾好的铅笔图雕刻。
木屑翻飞,祥瑞图案已半显。
人到中年,仍能从五官看出年轻时的俊朗轮廓。
眼周和唇周的皱纹是岁月留下的痕迹,每一条都有故事。
粗糙的手指捏着小巧的雕刀,做着世上最精细的活。
爸爸的指甲鼓鼓的,是大一号的她的指甲,也更饱满厚实。
画面上两个男人无论在横向还是在纵深方面,都不在一条直线上,奇妙的拉出了空间张力。
沈墨更靠近窗,大半边身体都在夕阳照射下。
华父近墙,身上只有室内光。
两个人身上不同的光影,甚至让他们产生一种不在同一时空的错觉。
仿佛是不同年纪的同一个木工,在某个奇妙的空间中相遇。
他们都没有看对方,却又有奇妙的和谐感。
水渗透纸张,晕染暗色,阴影顺着水向外扩张,向因夕阳落山而不断吞噬光明的夜色。
最后成品,画面并不明亮,没有大块的留白,也没有成片的暖色调。
但少年身上金色夕阳镶嵌的勾边,和室光照射下有些模糊的柔和画法,和华父并不清晰的边缘线,都让这幅画显得温馨而融洽。
明明是在辛劳干活的两个人,却给人种惬意感觉。
那种舒服的氛围,在静谧的画中,通过色彩,通过笔触,通过各种关键部分的用心处理,被呈现的淋漓尽致。
她放下笔,最后吹了吹未干的画面,将还能流淌的颜料吹出个喷溅式的花痕。
这是她第一幅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