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安郡王回视蔺承佑“早在乐道山庄你送滕娘子赤焰马那回,我就知道你对她的心意了,不只知道这个,我还怀疑你瞧见过滕娘子送到府里的礼物,上回那盒梨花糕送到府里时我就起了疑心,本想让刘福好好查一查,怎知一转头,那漆盒就不见了,当时只有你和阿麒在我府里,漆盒是不是被你顺走了”
蔺承佑展颜一笑,算是承认了。
“你啊。”淳安郡王闲闲往上扯动鱼竿,“送礼的这个人手段很高明,一环又一环套下来,几乎把每个人都拿捏住了,但叔叔不喜欢被人当作靶子,想来想去,要打破这个局,还得你自己来。前阵子我看出你对滕娘子的心思,本以为凭你的性子很快就会求娶,没想到你一直没有动静,今晚我谎称自己有意中人帮你激一激,那人的盘算就彻底落空了。你这一求亲,满长安都知道你喜欢的人是滕娘子,叔侄二人绝不可能抢同一个女子,往后那人再想扯着我玩这些把戏,就显得多余了。”
蔺承佑在心里长叹,假如他喜欢上的是别的女孩,说不定早就求亲了,滕玉意却不同,她还没出生前就被人下了错勾咒,要想活过十六岁,只有借命一途。
好不容易成功借了命,却又因为体质特殊惹来无穷无尽的邪祟。
想想滕玉意这几月的遭遇,活下来可真不容易。
他猜到真相之后,心疼她还来不及,也因为知道她心防重,为了帮她多攒些功德,迟迟没向她表明自己的心意。
思及此处,他心念一动,话说回来,武绮的案子一破,滕玉意似乎就不再像从前那样处处防备了,往日出门巴不得带上几十名护卫,最近几次出门身边却只带上一个端福。
上回武绮当众认罪后,滕玉意的表情仿佛像见到了不共戴天的仇人。过后在狱中与武绮当面对质时,滕玉意的失态更是无法掩饰。
这个疑团,始终横亘在他心头。
忽听皇叔道“这件事还有一个疑点,我因为怀疑是有人故意仿造滕府之物,曾让人把东西拿出去暗中打探,问遍了长安城能做仿品的作坊,都说近半年没接过这种活计,而且一经查验,无论是滕府的漆盒还是舞仙盏,都有些年头了,假如是诚心仿造,那也得好几年前就开始操办。这件事说起来很是蹊跷,既然与你和滕娘子有关,不如由你好好查一查。”
蔺承佑饶有兴趣拿起袍边的舞仙盏“还有这么回事心思够毒辣的。”
淳安郡王“不论那人是冲着滕娘子来的,还是冲着你来的,这个局早在头几年就开始安排了,等你查出真相,务必告诉叔叔一声那人是谁,我也想知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蔺承佑笑着点点头“就冲她连皇叔都敢暗算,我也得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淳安郡王看一眼蔺承佑,揶揄道“你是不是打算在这儿钓一夜的鱼”
“不钓了。”
与叔叔说了这番话,蔺承佑眉心舒展了不少,起身说“皇叔回府么一道走吧。”
宫里的人走后,滕玉意在床上翻过来,覆过去,折腾了许久才睡着。
好在书院明日不上学,她可以心安理得地睡懒觉。
上回出了武氏姐妹的事,刘副院长大受打击,说自己身为院长没能及时察觉学生的异状,一急之下心口痛发作了,调养了好些日子不见好,书院事务又繁忙,皇后为着体恤刘副院长,索性下旨放了十日假。
算起来要后日才开学。
正呼呼大睡,忽觉鼻端痒痒的,有人在她耳边轻笑道“小懒虫子,快起床。”
滕玉意皱了皱眉,把头钻进被子里“阿姐别吵。”
“来了好些同窗,你打算一直把她们晾在外头么”
滕玉意睡意顿消“同窗”
“你忘了么,邓侍中生辰那晚,大伙约好了去慈恩寺举办初夏诗会,这日子还是你自己定的,邓唯礼、郑霜银、柳四娘她们都来了。”
梳妆的时候,滕玉意不时能感觉到来自阿姐的亲切注视。
滕玉意自然知道阿姐为何如此。昨晚蔺承佑在御前求娶的事,估计早就传遍长安了。
她很想装作无事,却架不住被阿姐一直盯着瞧“阿姐”
杜庭兰耐着性子继续等妹妹梳妆,等到妹妹拾掇好了,这才悄声问“蔺承佑怎么突然就求亲了”
滕玉意脸蛋一下就红了,嘴里却若无其事“我、我怎么知道”
“你真不肯嫁给蔺承佑”
滕玉意睁大眼睛“我为何要嫁给他”
“你就一点儿也不喜欢他”
滕玉意语气斩钉截铁“当然。”
说着昂首朝窗边走。
杜庭兰微笑“不喜欢就不喜欢,你急什么”
滕玉意脚步稍顿,阿姐这话听上去怎么有点像在取笑她,但她心里很明白,她现在不喜欢蔺承佑是事实,瞧,昨晚拒婚她可半点都没犹豫。对她来说,恩人是恩人,朋友是朋友,要她为蔺承佑肝脑涂地,她绝无二话,但她才不要嫁给他。
这世上的男子鲜少有不三心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