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了袈裟和经钵,本该闭门思过,又怒而屠杀同门师兄弟,心中恶念滔滔,一发不可收拾,从此堕入恶鬼道,大肆驱役阴间众鬼。要降此魔,寻常的佛门阵法是不管用的,你们道家的明录秘术也只能损及其皮毛,因此要找到诛灭此魔的法子,还得从梵经典故中入手。”
蔺承佑凝神静听。
“这两日藏经阁且抄且译,总算在浩如烟海的梵经中找到了几个关于耐重的片段,此物一旦恢复法力,便可以随意攫取众鬼的阴力,且战且补,几乎没有力竭之说,倘若与它硬耗,僧道再多也耗不起。老衲与几位弟子商量一番,决定布阵请动几位光明正道中的护法天神来降服此物。”
“护法天神”蔺承佑渐渐了然于胸,难怪明心法师令人打造四具陀罗尼经幢,想来是为此做准备。
缘觉道“这四位护法天神,也就是多罗咤、毗琉璃、毗留博叉、毗沙门,四位护法天神。传说中,须弥山腰有一座犍陀罗山,山有四峰,四位护法天王各据一峰守护四方平安注1。耐重法力再高,堕入魔道前也只是佛门一僧,它心怀恶念,一身法力却出自我佛门,欲降此魔,最好的法子莫过于请出真正的护法天神了。”
说到此处,缘觉又道“这是老衲所能想到的损伤最小的降魔之法,可惜两晚都快过去了,一直没能找到耐重的下落。今晚即便你不来,老衲也正要让人去寻你,你可令人到同州找过了此物来去如电,会不会又遁回到同州去了。”
蔺承佑忽道“晚辈倒是觉得此物还在城中。”
缘觉目露惑色。
蔺承佑补充“只是有人存心不让我们找到它罢了。”
缘觉的表情起了微妙的变化“此话怎讲”
蔺承佑正色道“晚辈今晚过来,除了与方丈商讨对付耐重的法子,还想向您打听一个人的来历。长安城僧道如云,但真正称得上香火鼎盛的寺庙和道观却不算多,方丈任大隐寺住持多年,想来与这些寺庙道观的住持都打过交道,晚辈想问问,那个人是何时当上住持的”
这番谈话,一直持续到半夜才结束。
缘觉方丈的话,证实了蔺承佑心中的猜测,听着听着,蔺承佑陷入了沉思,即便已经弄明白那人是如何犯案的,也无法确定此人幕后是不是另有主家,因为单凭此人的能耐,足以排布这场阴谋了,摸不透对方的底细,自然没法预料对方接下来会采取什么行动,当晚商量到最后,只暂时定下了几个权宜之计。
翌日,大理寺卿张庭瑞在御前禀告了这桩错综复杂的杀人取胎案。
随着凶手舒文亮的自尽,案情已经彻底水落石出。
文清散人与皓月散人一心想报复圣人,只恨如今四方丰稔,百姓殷富,凭二人之能妄图搅乱朝纲,无疑是蚍蜉撼树。两位贼道蛰伏多年未能想出良策,只好打起了利用大邪物掀天揭地的主意。
到了谋取月朔童君这一环时,原本一切都很顺利,怎知在杀害第三位受害孕妇时,事发现场闯入了一位目击证人。
此人不但当场闻出了罕见的迷香“天水释逻”,还发现真凶的衣裳与现场被抓获的泼皮有异,正因为这份证词,大理寺才知道真凶不但另有其人,而且取胎的目的是为了得到月朔童君。
如今整桩阴谋业已败露,文清散人自知走投无路,只好带妻女服毒自尽。
通过张庭瑞的这番陈述,人们才知道这案子背后还有一位目击证人。
很显然,大理寺将这位证人保护得极好,因为除了负责查案的官员,连大理寺内部的其他官员也不清楚这位证人的真实身份。
据张庭瑞说,这位证人之所以会闯入现场,是因为同州第一桩惨案发生时,此人恰好也在客栈内,碰巧此人那晚也在现场听到了婴儿啼哭声,故而当日在香料铺听到婴啼声时,证人才会萌生出强烈的不安,并决意到静室中察看。
大理寺连这样的细节都透露出来了,可见整桩案子已经完全没有疑义了。
现如今只有同州夫妇遇害一案还剩下一些疑点,可惜时日已久,现场好些证物都湮没了,好在大理寺的官员在文清散人身上找到了月朔镜,这枚月朔镜是当年乾坤散人凝结驭魂术之大成倾力打造的,镜身里吞噬了无数残魂,历来极为邪门。
早在十五年前,清虚子道长就对于如何破解驭魂术颇有心得,此镜既然重新现世,最好的法子莫过于将镜中残魂一一释放出来,只要脱离了这面镜子的桎梏,这些本已化为厉鬼的受害者残魂自会找回生前的记忆。
所以大理寺的某位年轻官员准备即日就带着这枚月朔镜去一趟同州,先将同州那对夫妇在外游荡的残魂召唤过来,再利用法事将镜中的残魄释放出来,两下里一合拢,鬼魂自会恢复记忆,只需当场问清案情中的一些疑点,再设法助这些受害者的魂魄自寻归处,这案子就算尘埃落定了。
张庭瑞虽未言明,朝臣们也知道那位年轻官员就是成王世子。
圣人更是满脸容光,为了褒奖此案中出了大力的官员,当即下旨,当晚要在含元殿亲自筵飨大理寺官员和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