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好弯腰将两只胳膊浸到血里去捞,捞了一会什么都没捞到,陡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上了当。
他惊出一身冷汗,忙要离开那窄巷,窗后的静室里忽然有人尖叫,听那动静,里头分明出了大事。
他怔了一瞬,便要纵上墙头逃跑,墙头忽然有人扯动绳索,那只装满血的木桶,就那样在他眼前飞快地被提上去,庄穆脸色大变,才想起自己的胳膊上沾满了血污,可根本不容他擦拭,蔺承佑就出现了。
这一系列的事发生在极短的一瞬间,每一步都盘算得纹丝不差。
蔺承佑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庄穆,即便那日他不在,凶手也会引旁的武侯去现场,武侯只要看到满手是血的庄穆,便会将自己目睹的“事实”上报大理寺,如此一来,凶手照样可以达到目的。
无论是当场就捉到庄穆,还是事后张贴通缉告示,大理寺和县衙都会把庄穆和他背后的主家查个底朝天。
凶手既顺利取到了三具月朔童君,又将庄穆送到了大理寺的面前,不动声色就能坐收渔翁之利。
想到此处,蔺承佑眸色沉了几分,这个人似乎对他的能力有所了解,仿佛知道只要庄穆落到他手里,查清庄穆幕后的主家指日可待。
就连被当作“棋子”的庄穆是什么性格、遇事后会做出什么反应,此人都拿捏得分毫不差。
照这样看,此人已经不是彭玉桂那等层次的聪明人了,而是个能排兵布将的谋略大才。
蔺承佑来回思量许久,沉吟着起了身,在脑海中将整件事重新捋了捋,他回身看向庄穆“你那位友人可说过镜子在同州出现是哪一日”
“二月初一。”
蔺承佑抚了抚下巴,白氏是三月初五遇害的,距月朔镜在同州出现足足隔了一个多月。
这个倒不难理解,耐重镇压在同州境内,凶手不宜大老远从长安带来月朔童君进行投喂,因此第一具月朔童君只能在同州就地取,但凶手对当地并不大熟悉,所以光挑选受害孕妇就花了不少时间。
耐重吃下一具月朔童君依旧未苏醒,凶徒或是设法将此物运来了长安,又或是怕在同州频繁作案引来怀疑,不得不赶回长安谋取下一具月朔童君。
让他费解的是,只过了二十日,凶徒就瞄上并杀害了舒丽娘。
长安人口繁盛,怀孕的妇人数不胜数,舒丽娘是郑仆射养的“别宅妇”,藏迹在春安巷,一向深居简出,得知自己怀孕后,舒丽娘想借着生子长久待在郑仆射身边,更是娇贵万分。
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人,凶手如何能得知她并非“良善之辈”
除非
除非凶手过去就认识舒丽娘,哪怕她藏在春安巷里,凶手也能准确无误找上门去。
杀害舒丽娘之后,凶手只隔一日就在西市杀害了荣安伯世子夫人小姜氏。
一日工夫哪够查清一个人过去做过什么,可见凶手在杀害舒丽娘之前,已经想好下一个就是小姜氏了。
凶手再有能耐,也不可能在这样短的时日内,既了解到舒丽娘过去是什么人,也知道小姜氏做过什么恶,照这样看,凶手要么从某个人口中得知了二人的底细,要么凶手自己就深谙二人人品。
蔺承佑脑中白光一闪,筹备杀害小姜氏的时日最短,会不会说明此人与小姜氏最熟
而这一点,没准是凶手留下来的唯一破绽。
庄穆自顾自喝了一口酒,垂眸看着酒盏道“怎么样,这个局不好做吧”
蔺承佑扭头看他,笑道“不好做,但非做不可。”
他思索片刻,近前将链索重新给庄穆绑好,离去前说了一句“先等着,等我确认完几件事,再告诉你如何配合做局。”
宗案室内,蔺承佑将刚才的对话简略地说了。
严司直一愣“这简直出人意料不过照这样看,凶手应该不会再犯案了。长安城的孕妇现今基本已经记录在册,凶手略有举动我等立刻会知晓,凶手无法详查孕妇的背景,自然无从下手。”
蔺承佑却说“先前是先前,现在是现在,耐重已经现世了,照我今日与此物打交道的情形来看,此物阴力并未恢复,凶手若想借助耐重扰乱长安,就必须尽快谋求下一具月朔童君,他现在一心求快,动手时未必会像先前那样瞻前顾后。小姜氏也许是整个案子的关键点,我先去寻荣安伯世子宋俭。”
严司直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我同蔺评事一道吧,到了荣安伯府,我来做记录便是。”
荣安伯府。
管事领着蔺承佑等人入内,口中道“伯爷最近身体抱恙,早早就歇下了,世子倒是还在外书房理事。”
蔺承佑边走边打量四周,小姜氏的尸首还停在大理寺,但荣安伯府已是一片素白,游廊和檐下挂起了白纱灯笼,下人们也都身着缟素。
下人领着二人转过拐角,迎面走来一位二三十岁的俊美男子,正是荣安伯世子宋俭。
宋俭形容憔悴,眼里满是哀戚之色,虽未着素服,但腰间玉佩、扇坠一概未戴,应是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