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滕娘子,杜娘子,过来坐。”
抬头一看,却是郑仆射家的千金郑霜银,上回她和滕杜二人在成王府的诗会上见过,彼此也算熟了。
杜庭兰有些迟疑,滕玉意却欣然拉着表姐去入席。
膳毕,管事们过来安排众女眷的寝处,一部分安置在白露轩,一部分安置在月明楼。
杜夫人带着滕玉意和杜庭兰住在月明楼的一间厢房,邻房皆是各官员的女眷。
滕玉意在廊上凭阑远眺,远处山水婉约,近处花树如火云一般映照着澄澈的天幕,面对这等旷丽景色,再多沉重心事也暂时抛却脑后了,若不是她还得替小涯弄浴汤,真想放下所有顾虑尽兴玩几日。
碧螺找出条烟萝紫的襦裙,满脸遗憾问滕玉意“娘子,这条莲子白的新裙子还只穿了半日呢,真要换衣裳么”
“换。”滕玉意回房道,“咦,我的布偶呢”
碧螺往里一努嘴“春绒已经给娘子塞到枕下了。”
“我去瞧瞧。”
杜夫人笑着摇头,毕竟年岁大了,坐了一日车只觉得浑身骨酸,等下人们安置好,便要上床午憩。
忽听房门外有人敲门,却是杜夫人身边的管事娘子桂媪回来了。
杜夫人温声问“老爷和大公子没喝多吧”
桂媪附耳对杜夫人说了几句什么,杜夫人神色一变“这孩子”
“姨母,出什么事了”
杜夫人挥退房里的下人,含怒道“老爷带绍棠在厢房里安置,结果发现绍棠在行囊里偷偷藏了一个布袋,逼问才知道,绍棠听说卢兆安也来了,要寻机会把卢兆安蒙起头来打一顿呢。幸亏老爷及时发现了,今日各府人都来了,这要是闹将起来可如何是好。”
杜庭兰咬了咬唇“此事全因我而起,我去说说阿弟。”
滕玉意拉住杜庭兰“阿姐,绍棠在你和姨母面前总有些小孩儿心性,有些话你们说他未必听得进去,还是由我来说吧。”
杜绍棠父子的厢房安置在野泉轩,与月明楼只相距一座花园。滕玉意带着碧螺和春绒在园中的甘菊亭等了一会,远远见一个身形单薄的华服少年急匆匆赶来。
“表姐。”
滕玉意示意春绒和碧螺退到一旁,开口就问“那布袋呢,拿出来给我瞧瞧。”
杜绍棠眼角还有泪痕,闷闷地在对桌坐下“被阿爷没收了。”
滕玉意暗暗叹了口气,还是跟前世一样,遇事只会啼哭,她问他“为何不藏好这下好了,还没动手就被没收了。”
杜绍棠惊讶地抬起头,原以为玉表姐也会像阿爷那样指责他,哪知等来的是这样一句话。
“玉表姐,你不说我”
“我为何要说你我比你更想教训卢兆安。”滕玉意笑道,“但你想过没有,一旦叫他察觉是你做的,他极有可能把阿姐的事抖露出来,此事于他而言,不过是一桩无伤大雅的风流韵事,阿姐的名声却尽毁了。”
杜绍棠咬牙切齿地说“我早已谋划好了绝不会叫他察觉的。”
“很好。”滕玉意欣慰点头,“你大了,知道谋定而后动了,但即便你得手了又如何,卢兆安充其量养上半个月的伤,过后还可以体体面面做他的大才子。”
杜绍棠愣了愣。
“对付这种人,光打他一顿太便宜了,起码也要让他身败名裂滚出长安。”
“玉表姐”
滕玉意起身踱步,前世表姐的死是她心头的一根刺,依她看,那晚在竹林中勒死表姐的凶手极有可能就是卢兆安,否则表姐尸首旁的男人靴印从何而来。
而且那日据她观察,卢兆安遇险时为了逃命不顾同伴的死活,足可见此人心肠歹毒,可惜此人如今在长安也算有名有姓,动手绝非易事。
她从袖中取出一样东西回身递给杜绍棠“你瞧。”
杜绍棠展开那东西“这是”
“这是卢兆安这些日子的行踪。”滕玉意点了点布上的几处地名,“跟踪卢兆安的除了我们的人,还有蔺承佑的人,他应该是查到了什么,不然早把人撤走了,我们不如再耐心等一等,如果蔺承佑那边没下文,我们再好好谋划也不迟。”
杜绍棠又惊又喜“我只当蔺承佑不管此事了,却从没想过去亲眼确认一下如果他肯出手,卢兆安绝对吃不了兜着走。玉表姐,还是你想得周到,我我太莽撞了。”
滕玉意暗想,绍棠性子再懦弱,在姐姐的事上还是有血性的,有血性就好说,他才十一岁,好好磨练总有能顶门立户的那一日。
“你要记住了,对付这种奸佞小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要击中对方的要害,否则非但伤不到对方,只会给自己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滕玉意说完,看杜绍棠怔怔的,咳了一声道,“这些歪话你知道就好,不必告诉姨父和姨母。”
杜绍棠忍俊不禁,若这些也算歪话,那玉表姐平日说的那些岂不句句都是歪理其实他自小就喜欢跟玉表姐相处,可惜玉表姐嫌他爱哭不爱带他玩。
“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