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奇怪滕玉意能猜出来“一只臂钏内侧刻了聂阿芙,另一只臂钏里刻了聂阿蕖,姚黄娘子,刚才你怎么说的 身契上写得明明白白。谁叫聂阿芙你该不会连自己的本名都不认吧”
厅里宛如投入一块巨石,一下子掀起惊涛骇浪,诸人讶然低呼,无数道目光凌乱地射向姚黄,萼姬和沃姬骇然道“姚黄竟真是你”
姚黄死死咬住了下唇,面色变得跟灰布一样难看。
蔺承佑负手踱步“你事事都料到了,唯独没料到青芝会背着你打下这对金臂钏,事后你虽在她房中搜到了此物,但因为急于清理罪证没仔细察看臂钏内的刻字。
“我想青芝之所以做这样一对臂钏,是为了纪念你们姐妹重逢,她是个不肯忘本的人,从她执意说自己是越州人就能看出来。她盼着你能给二人赎身,所以样样都照着你说的做,你让她毁葛巾的容,她就毁葛巾的容,你让她嫁祸魏紫,她就嫁祸魏紫。你觉得她无用了,约她去后院的井旁叙话,她也不疑有他,哪怕被你推入井中也不敢大声呼救。正因如此,明明事发时我们就在不远处的小佛堂,却没能听到半点动静。”
“不”姚黄猛地抬头, “阿蕖不是我害的,我跟她失散了七年,好不容易才相认,又怎舍得害她。”
见天等人嚷道“好哇,你总算肯承认她是你的妹妹了”
“花朵一样的人儿,手段竟这般毒辣,害了两位娘子还不够,连自己亲妹妹也下得了手。”
姚黄颓然跌坐到地上,眼泪一瞬涌了出来“不不不,不,阿蕖不是我害的。”
她仓皇抬起头,膝行朝蔺承佑脚边爬过去“世子殿下,事到如今我没什么好瞒的了,你说的都没错,那些事是我做的,法子就像你说的那样,先害葛巾毁容,再趁机嫁祸魏紫。我早就想脱离这樊笼,与阿蕖相认后更是日夜想着替二人赎身,花魁与寻常都知娘子不同,一年攒下的打赏不可胜数,要想逃出苦海,这是最快的法子,凡是平康坊的都知娘子,就没有不想做花魁的。可一旦错过了这一回,下一回就是三年后了,三年后我已是二十出头,待到莺老花残之际,就更没指望胜出了。”
蔺承佑长长哦了声“原来一个人的志向要靠害人来实现,你毁坏葛巾容貌时可曾想过会毁了她一生栽赃魏紫时可想过她跟你身世一样可怜你手段如此狠毒,却口口声声说自己有苦衷,自己不觉得可笑么。”
葛巾捂住嘴,恨声啜泣起来,颊上的疤痕被泪水淋湿,益发显得殷红可怖。
姚黄目光慌乱并不敢直视葛巾,只惶然伏下身子,一个劲地冲葛巾和魏紫磕头“姚黄自知罪孽深重,不敢自我诡辩,自从铸成了大错,我日夜悬心无一夕好眠,如今我非但未能如愿,连好不容易认回来的亲妹妹也没了”
她咬了咬牙“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我甘愿伏法赎罪,欠两位娘子的,唯有来世做牛做马来还报了。”
旋即冲蔺承佑磕头道“方才我并非不肯认罪,而是知道一旦认了,就没人替阿蕖报仇了。那日阿蕖一出事,我就知道她是被人所害,这么多年的苦都熬过来了,好不容易盼到姐妹重逢,她怎会突然自寻短见但那日世子和严司直都说阿蕖是自尽,我既无法言明我与她的关系,也无法把证据拿出来,可是世子殿下你一定要相信我”
她痛苦地呜咽起来“阿蕖绝不是我害的”
蔺承佑皱眉思量,姚黄害人不假,但青芝的死的确还有许多可疑之处,乍一看样样都是姚黄所为,细想却觉得不对劲。到底是哪儿不对劲呢
姚黄只当蔺承佑松动了,忙又伏低身子凄惶道“阿蕖死得不明不白,害她的人一定还在楼中,世子殿下,你智珠在握,只有你能查出凶手是谁。”
蔺承佑道“抬起头说话。”
姚黄惊喜地扬起头来,忽见面前橘光一耀,蔺承佑指间弹出一颗瑟瑟珠,对准她的眼珠射过去。
旁边的人看得真切,不由低叫一声,这一招出其不意,除非有身手绝不可能躲开,这下糟糕了,姚黄的眼珠子怕是保不住了。
滕玉意暗吃一惊,姚黄已经松口了,全招是早晚的事,厅里还有大理寺的同僚,蔺承佑为何要射瞎罪犯的眼睛
姚黄表情刹那间扭作一团,然而身子仿佛定住了似的,一动也不能动。
那颗瑟瑟珠去如流星,须臾就到了姚黄的眼睫前,眼看就要射中了,五道倏地从座位上跳起来,孰料珠子往回一弹,竟又缩回了蔺承佑的袖中。
姚黄身子筛糠般发抖,烂泥一样委顿到地上“世子殿下,我的话句句属实,你为何不肯相信我”
“我信,我为什么不信。”蔺承佑走到姚黄面前蹲下,“如果害青芝的另有其人,那人得知你是青芝的亲姐姐,迟早也会对付你,目下我和严司直都在,那人不敢轻举妄动,你想活命的话,就尽快把知道的全说出来。”
姚黄睫毛尖端还挂着泪水,脸上却飞快地露出惊喜的笑容“好,那我就长话短说。我虽常给阿蕖银钱,但因为怕惹人怀疑从未给过她首饰,如果不是今日听抱珠说起,我也不知道阿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