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青完全可以确认一件事。
那就是一个小时前,他确实是疯了才会在餐桌底下碰解临的手。
“开玩笑的,”解临看他那副恨不得现在就离开派出所的表情,把手收了回去,又将另一只手上的资料本摊在他面前,“不逗你了,看看资料”
池青其实没有看过完整的现场资料,季鸣锐在他家遗留的现场照片数量有限,他只看到过几张散乱的照片,照片上几只流浪猫死状几乎一致。
苏晓兰负责文档记录工作,季鸣锐和李广福两个人的审讯陷入僵局,她也就没了事做。
于是她的注意力很快被对面两个人“凑在一起”翻看资料的人吸引。
说凑在一起不太合适,因为即使是合看同一份资料,两个人之间也隔着一段相当安全的距离,这段距离的制造者池青先生手插在外套口袋里,轻度感冒让他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眼皮耷拉着,饶是如此他仍极力和身边的人用空气划分出一道无形的三八线。
解临“你坐那么远,看得清”
池青“我视力好。”
“”
两人唯有讨论起案子的时候,才显现出难得的和睦。
话题逐渐靠拢,听起来聊得颇为投机就是谈话内容不太对劲。
解临“锯齿刀其实很适合用来碎尸。”
池青表示赞同,他淡淡地说“如果想抛尸、洗刷犯罪痕迹的话,比起扔在草坪里,碎尸确实是一个更好的手段。”
解临手指搭在纸页上“就是得费点气力。”
池青“而且容易脏手。”
解临“如果是你会选择把它们抛在什么地方”
“附近的生肉市场,”池青毫不犹豫地说,“在生肉市场,动物尸体引起注意的概率低很多。”
苏晓兰“”
她都听到了什么。
苏晓兰此刻的心情难以言表,明明李广福才是目前顺着线索找到的嫌疑人,但是她怎么感觉比起解临和池青,嫌疑人李广福似乎更像一名无辜群众。
解临“确实,所以凶手选择抛在草坪里,其实就是存着一种想被人发现的想法。他想杀人但不敢,总得在其他地方找点满足感比如群众的恐慌,周围人的议论。”
池青对凶手是怎么想的这一点不做评判,因为他很难感知到别人在想什么,又有什么心理感受。
但是解临好像对这一点很擅长。
资料很快被翻到最后一页,最后一页上是几张新增的鞋印照片,这些沾着血的鞋印是技术人员前几天在第一现场勘察发现的,并且用测量的手段测出了鞋的大致尺码,是一双42码的鞋,和抛尸现场的鞋码一致。
苏晓兰感受到他俩的话题总算从“犯罪”的道路上扯了回来,就看到解临忽然间不说话了,他的视线在那片鞋印上停留片刻,忽然蹙起了眉。
而池青也难得把手从上衣口袋里伸出来,白细的手指从档案中抽出一张现场照片。
照片上是王阿婆家里那只银白高地,拍摄者记录时特意将猫的特征放大,镜头清晰地怼在猫耳那块特别的黑斑上。
解临“你在看什么”
池青“猫耳。”
季鸣锐正反复确认关键信息,问李广福“你真没有偷拿过刀么”,还没等李广福回答,就听解临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说“他应该不是嫌疑人。”
“”
解临“鞋印有问题。”
那天晚上天太黑,他在现场并没有留意到地上有鞋印,看到资料后发觉不对。
“案发现场被雨水冲刷过,所以没有办法辨认,但是意外留在第一现场的鞋印后跟落脚部位出现了重跟的现象,凶手穿的明显不是自己的鞋,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他身体素质不好的结论也就有了依据,他很可能并不是男性,女性的可能性更高甚至,可能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
女性这个推论也就算了,但是
“孩子”
“如果是孩子的话,他的年龄应该在1215岁之间,”解临说话时手撑在桌上,以一种极为自然的姿势接近坐在对面受审的李广福,明明生了一双笑眼,话里却带着天然的压迫感,“李先生,你说你家电器坏了,你是一个人出来买螺丝刀的吗”
李广福没有说话。
他的记忆随着解临这句问话,回溯到那天雨夜。
他11:18分出门,外头的雨下得很大,路上淤泥堆积,难走极了,蹭了他一脚泥。
他搓搓胳膊,冒着湿冷的天气,手中撑着伞,加快脚程,想快些买完东西赶紧回家。
1130分。
便民杂货正要关店打烊。
李广福差点被冻僵的手推开了杂货店的门。
“叮铃”门铃声响。
小男孩正在收拾文具盒,他抬起头,脆生生地喊了一声“李叔叔。”
李广福冲他笑笑,并没有把伞收起来,而是催促身后的儿子快些进来“小康,快点的,别淋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