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被大家说的臊红了脸,也不敢再提什么五十两,就也只要了过冬的嚼用。
陈氏让下人在旁边造册,每家每户给了十两银钱,若是境况特别困难,基本生活都难以为继的,则多给十两。
领完银钱,则还需要这些人签字画押。
一通登记分发银钱,中午之前,这些妇人才散去。
而鲁国公府这一上午,就合计支出了近千两银子。
没了外人在,秦氏自然不再给陈氏留脸,摔了手边的茶盏,指着她就骂道“好你个败家精,一上午就送出去这么些银钱,你也知道今日之后还有后来人,咱家就是坐拥金山银山,也挡不住那么些人啊”
茶盏在陈氏脚边裂开,茶水污了她的裙摆,陈氏恭顺道“您说的不错。可若是不这么做,躲的过一次,还能次次都躲着吗咱家的名声如何呢即便婆母不念着咱们府里,也该想想永安宫的贵妃娘娘,想想贵妃娘娘所出的皇子公主”
提到这个,秦氏的面色总算和缓了一些。
是啊,鲁国公府的前程可不只是在眼前,而是在后头呢。
若是这次的事能给永和宫经营出一个好名声,那银钱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没想到陈氏这孤女出身的,倒还有这份眼力见儿。
虽然心中颇为惊讶,但秦氏也没夸奖她,摆手就让她下去了。
陈氏回了自己的小院子更衣,没多会儿她生养的冯钰过来了。
冯钰刚过了十岁生辰,虽是个半大孩子,却因为自小长在军中,比一般孩子还早慧不少。
看到丫鬟拿出去的衣裙,冯钰嗅到了一丝茶水的味道,脸上的笑滞了滞。
等到陈氏更衣出了内室,冯钰快步迎了上去,关切道“祖母为难母亲了”
陈氏摇摇头,道“一点小事罢了。”
府里的事情冯钰都很清楚,他不忿道“这事儿本就是祖母和爹惹出来的,母亲帮着周全,祖母怎么也不该怪您”说着他深吸了一口气,“母亲且再忍忍,等儿子大了,必不教母亲再受苦。”
陈氏慈爱地看着他。
这傻孩子,又说傻话。
当然冯钰长大后,多半能得到世子之位,但历朝历代素来以孝治国,就算他日他真的成了国公,也不可能违逆秦氏这祖母。
更别说冯贵妃是秦氏的亲女,有她为秦氏撑腰一日,秦氏就能在府里掌权一日。
在冯家十年,陈氏已经看清楚了,她的好日子不是在儿子长成后,而是要等秦氏殡天后。
这日子且有的熬呢。
自打这天过后,如陈氏所言,越来越多的伤兵家眷上门求助,银钱流水似的花出去。
最后鲁国公冯源都坐不住了,亲自进宫求见正元帝,要和他禀明这个事。
然而还不等他开口,正元帝见了他就笑道“阿源来的正好,朕正要赏你”
冯源一愣,就看正元帝一挥手,宫人展开卷轴,一幅龙飞凤舞的墨宝展现在冯源眼前,上头写着四个字“积善之家”。
“阿源看着如何”正元帝笑着问他,“这可是朕让文老太爷亲自为你所写。”
文老太爷是文官之首,这就是代表文人也承认他的功劳了
“这”冯源情绪激动,“臣受之有愧”
正元帝不以为意地摆摆手,“阿源太过谦虚了,你本就是开国重臣,这次又仗义疏财,接济伤兵。这是你受之无愧的”
这话一出,冯源反而不好意思诉苦,和正元帝求助了。
正元帝又道“不过接济伤兵这事儿,说到底还是朝廷的责任。等到年后,朕就会让人去抚恤他们。可不好真的让阿源散尽家财。”
冯源呼出一口长气,感恩道“谢陛下体恤”
君臣两个亲兄弟似的说了一阵话,正元帝有旁的政务要处理,冯源自然告退。
虽然眼下距离过年还有快两个月,但冯源内心火热。
她娘说的不错,这是花银钱为宫里的贵妃和皇子造势呢,陛下都看在眼里的。
这些银钱,花得太值了
且英国公府前头也做了这样的事,未曾听过正元帝对他家有什么褒奖赏赐,可见正元帝还是更青睐自家
等到冯源走了,装模作样处理政务的正元帝把奏折一放,脸上的笑也淡了下来。
他当开国皇帝的手里都没钱,亲娘老太后做两身新衣裳,还得担心家里银钱。下头的功臣上来就到处吹嘘自家多么富有,这搁谁谁能忍的了
不过冯家人本来也不聪明就是了,他早就心里有数的,不然他也不会选冯家的女儿进宫。
但是好歹有人把烫手山芋接走了,正元帝身上的担子还是轻了不少。
他伸了个懒腰,又转头对钱三思道“等到欠银全部收回,记得提醒朕把英国公府的窟窿堵上,没得让他们家为这事儿掏空家底。”
钱三思忍着笑,一边应“是”一边心道,到底哪家是真正的简在帝心,可不是看什么明面上的褒奖,还得看落到实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