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了”她轻轻地问,声音里还带着沙哑。
“嗯,我回来了。”他亦轻轻地答。
“我给你留了热粥,你喝一些吧。”
“好。”青年跟着她进屋。
簇拥着青年进来士兵们反而不好意思跟了,更有人奇怪嘟囔道“奇了怪了,我咋突然脸红了”
“我也是,反正感觉不该在这里待。”
那年轻小将也耳朵发热,开始赶人“都走都走,干自己事儿去。”
顾茵用手背擦了擦眼睛,蹲下身开始舀粥,带着些鼻音道“熬了好久,火候肯定是不对,但是先吃一点暖暖肚子。”
青年又轻声道一声“好”,等到热粥端到手里,他几口就喝完了一小碗,说“好喝。”
是真好喝。
当时他挟持着小皇帝被逼至一处悬崖,前无去路,退无可退。
不过幸好,那里他也去过,依稀记得下头有许多藤蔓。
他伸手拧断了隆庆帝脖子,在他来不及呼救时候把他扔向反方向,同时纵身跃下。
他身形魁梧,下落劲道更比常人大,即便是双手抓住藤蔓,也是下落了十几丈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后头山上禁卫开始放箭,同时从其他山道下来搜寻。
他只能改变路线,从另一处爬上去。
夜色昏暗,他身上也有不少伤,力有不逮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事发之前,顾茵给他煮那碗面。
热滚滚,香喷喷,鸡肉软嫩,酸菜酸恰到好处,若是在这冷冽风雨交加之夜吃上一碗,那是何等快活
眼下虽没有那样面,但一碗简单菜粥也让她烹调很是可口。
肠胃一热,青年舒服地喟叹出一口长气。
“我当时,我当时”顾茵深呼吸一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你做得很好。”青年温声道“比他们都好。”
他也不擅长夸人,顿了顿又干巴巴地道“你比他们都听话,若是男子,你肯定是个好兵。”
文老太爷在旁边听了差点笑出声。
“你身上伤”听他没有责怪,顾茵目光落在他端碗手上。
他双手都皮开肉绽,尤其是抓利剑那只手,更是血肉模糊。
“疼吗”
“不疼。”
顾茵无奈看他,这是把她当孩子骗呢
青年弯了弯唇,笑道“好吧,是有一点疼。”
两人都狼狈得很,一个脸上身上尽是血迹,活像地府里爬出来恶鬼,一个发髻散乱、脸上又白又黑,却是一起都笑了起来。
“咳咳”文老太爷清了清嗓子,先转头看向青年,“你先去包扎伤口,她做饭是仙丹妙药吗能治你伤”又对顾茵道“闻了一晚上粥香,你不知道给我盛一碗来吃”
两人被他说都得分开,青年去找人包扎伤口上药,顾茵则还留在殿内,又舀出一碗菜粥送到老太爷跟前,“您饿了早说呀。”
文老太爷呼噜着热粥看她一眼。
傻子也瞧出顾茵之前不对劲了,而且当时青年未回,他也没心思吃饭。
“你这不行,”文老太爷咽下一口热粥,“他姓甚名谁,有没有家室,你打听清楚没”
“没,没啊。”顾茵声如蚊讷,“萍水相逢,我打听那些个作甚”
“你说打听这些个作甚”文老太爷急直瞪眼,那青年看着二十好几了,这个年纪早该成家,更可能是几个孩子爹了。顾丫头虽然嫁过人,但总不至于给人做妾
顾茵被他瞪得不敢抬头。
“一会儿你闭嘴,我来问。”文老太爷恨铁不成钢地把空碗塞回了她手里。
“嗯。”顾茵声音越发低,和蚊子哼哼没差别。
然而不等后头老太爷再找青年说话,外头晨光熹微时候,扑簌簌飞来了一只信鸽。
那青年带着未包扎完伤口和尚未清洗一脸血迹,快步进了来,道“援军来了,我们要去攻打清净山。你们先走”
顾茵搀上文老太爷,文老太爷再把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年文二老爷喊醒,带上周掌柜和袁师傅,一行人轻车简行地由那白皮小将护送,踏上回寒山镇归途。
临分别前,青年看着顾茵,顾茵也正好看向他。
“你”顾茵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到了唇边,最后只说出一句,“保重。”,,